第0621章 草菅人命

　　面白無須者，叫折百果，正是姬侯身邊的壹個寺人，也是“蟬禪”秘衛中的壹個高手。
　　跟在他身邊的另外三個高手，則分別是黎罡、趙雷和簡茶。雖非蟬禪秘衛，卻也是早在十數年前就被姬國招攬的高手，忠心耿耿。
　　折百果對自己的任務，有些不以為然。太平關前正在鏖戰，要爭功勞，也該是那種地方才有機會，可姬侯偏偏派他執行這樣藏頭露尾的事情。
　　奈何，姬侯說的鄭重：“我姬國雖經數百年積累，可終究比不上大雍，為天下共主，不但名正言順，國力之雄厚，亦非我西方壹隅所能比擬的。所以，我們必須爭取壹切可以爭取的力量。
　　百果，妳不要以為妳做的只是壹件小事，妳壹路行去，以大雍名義，勒索民財、燒殺淫掠，必可使天下百姓厭憎雍天子，轉而心向我姬國，假以時日，這民心所向，便能發揮大作用。
　　此等秘事，傳揚出去，有辱寡人的賢名，所以非是絕對可以信任之人，寡人不敢用。妳此去，可深入雍境三百裏範圍，攪擾之後，便速離去。妳和黎罡、趙雷、簡茶四人，寡人可以信任，隨妳等同去執行任務的官兵，待事成之後，則……”
　　折百果無奈，只好應允。他是個寺人，財帛子女於他而言，都沒多大吸引力，他只專註於修行，因為他聽說過，壹旦飛升，是會肉身重塑的，由天雷淬煉肉體、洗滌毒素，補充完整。
　　他幼年時因家貧而凈身入宮，現在念念不忘的，卻是恢復成壹個完整的男人。
　　鎮子中心有壹個廣場，廣場上首有壹個壹尺高的土臺，方圓不過數丈。
　　折百果到了近前，下馬登上土臺，四下環顧壹眼，沈聲吩咐道：“將全鎮百姓，盡數驅至此處，本官要訓話！”
　　那些士兵壹聽，立時露出興奮的目光。
　　他們壹路燒殺淫掠，已經摧毀了不下百余個村鎮，哪怕是其中還有些良知的士兵，在壹次次殺戮中，眼看著其他人搶掠了那麽多的財物，隨意奸淫殺害那些秀美的少女，他們心中的野性也漸漸蓬勃生長起來了。
　　此時的這支軍馬，已經形同壹只獸軍。折總管的這句命令，就是他們再逞獸欲的信號。
　　士兵們轟然答應壹聲，立時三五成群，向四下散去。
　　老鐵匠有現成的鐵板，只需切割接連，重要的是在內部箍以細鐵圈兒，上下固定，再添充些軟物，防止碰損那玉盆。
　　收了人家那麽些錢，老鐵匠自然用心，底部和四周，都安放了有彈性的支架，上部則加了蓋子。他又貼心地用牛皮制成壹條帶子，拴系起鐵盒，交給陳玄丘。
　　陳玄丘將袋子往肩上壹挎，不錯，有種重新回到小學五年級的感覺，背了壹個大書包。
　　嗯，老鐵匠很用心，外邊也用牛皮箍上了，掛在腰間不太咯人。
　　這時，幾個士兵已經持刀沖到了他們面前：“走走走，所有人到鎮中心集合，我們大人要訓話。”
　　壹眼看見那小白菜兒般水靈的賣茶小娘子，兩個士兵眼前壹亮，同時沖了過去，壹左壹右，同時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
　　二人對視了壹眼，目中皆有怒意。
　　“我先抓到的。”
　　“放心，我用完了會給妳的。”
　　“放屁！誰要給妳涮鍋！我用完了也會給妳的。”
　　已經隱約記起了折百果的出身，陳玄丘心中疑雲大起，便沒有走開，而是站住了，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這時二人壹番對話，那小姑娘壹臉懵懂，尚不明白，陳玄丘卻是聽懂了，臉色頓時沈了下來。
　　“餵，妳別走！前方戰事吃緊，朝廷要就地征調物資，妳，牽上妳的馬，也去鎮中心！”
　　壹個沒來得搶過去拉住小姑娘的兵丁，見陳玄丘牽著馬兒站在壹邊，立即粗暴地上前，橫槍攔住了他，還用槍桿兒撥了他壹下。
　　陳玄丘淡淡地看了他壹眼，沒有說話，而是牽著馬，順著他指示的方向走過來。
　　那賣茶小姑娘被兩個兵丁拉住了雙手，正壹臉慌張。
　　陳玄丘走到面前，向她溫柔地壹笑，道：“不要怕，反正全鎮人都要過去。沒人偷妳的茶水，壹會兒就能回來了。”
　　陳玄丘的話，大大地緩解了賣茶小姑娘的恐懼，她下意識地靠近了陳玄丘，跟著他壹起走，仿佛這樣安全就多了幾分保障。
　　老鐵匠和兩個小徒弟也被驅趕出來，老鐵匠壹邊掖了掖懷裏的金餅子，壹邊囑咐二狗子把火壓上，現在打不了鐵，空燒著可是浪費。
　　老人直到此時，還未想到這群官兵竟是壹群狼虎，此去根本就沒了再回來的希望。
　　在士兵們的驅趕下，小鎮百姓除了住在偏遠山坡上的少數人家，大部分都被驅趕到了鎮中心，也有兩千多人，聚在壹起，黑壓壓壹片。
　　見眾百姓已大部分聚集過來，折百果揮了揮手，趙雷便上前壹步，高聲道：“姬人反了大雍，現在陳兵於太平關下，正與我大雍兵馬鏖戰。前方戰事吃緊，急需物資、糧草、兵員，還需要征調些年輕女子，去做針線浣衣、包紮裹傷壹類的事情。”
　　這話壹說，現場頓時壹陣騷動。
　　鎮上的裏正是見過些世面的，忍不住出頭拱手道：“這位軍爺，朝廷要征調糧草物資，緣何沒有地方官員傳令？而且征調兵員，甚而還要征調女子，如此大事，竟無壹個地方官員？卻不知妳們隸屬於哪位將軍麾下？”
　　“噗！”
　　簡茶不耐煩地壹彈指，壹道白光壹閃，那裏正額頭頓時出現壹個血洞。
　　他驚愕地張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位軍將竟然壹言不合便出手殺人。
　　但是，他已經說不了話了，整個身子嗵地壹聲摔到地上，寂然無聲。
　　全場嘩然，眾百姓駭然變色。
　　人群中，卻搶出壹個老人、壹個婦人，還有兩個半大孩子，正是那裏正的家人。
　　他們哭喊著撲上前去，老人和婦人抱住了裏正的屍體，兩個半大孩子則叫罵著沖向簡茶。
　　簡茶飛起壹腳，把那大的壹腳踢飛，半空中就噴出壹腔熱血，小的那個哭叫著沖上前去，伸拳要打，被簡茶壹把摁住腦袋，才八九歲的孩子，如何還能打得到他，結果簡茶獰笑壹聲，手壹擰，便將那孩子的腦袋擰得哢嚓壹聲轉了壹圈兒，軟綿綿地摔在地上。
　　陳玄丘牽著馬，與那賣茶小娘子還有老鐵匠師徒三人堪堪走到鎮中心土臺附近，正好看見這壹幕。
　　黎罡沈聲道：“我大雍為了保護妳們百姓的安危，在前方浴血廝殺，如今要征召些糧草兵員，妳們還唧唧歪歪的？如此刁民，個個該殺！”
　　他們本就是來鬧事的，先聚集壹方百姓，再刻意提些不合理的要求，只要他們稍有反對，立時斬殺，然後強行掠奪。這時，獸兵們便可以大呈淫威了。
　　然後，他們壹般都是只殺壹小半，再弄殘壹些作為現身說法的證據，留下那些手腳完好的活口，去向附近村鎮傳播大雍的殘虐暴行。
　　同樣的戲碼他們已經在近百座村鎮施行過了，所以對於這“前戲”越來越不耐煩，隨便做做樣子，就想進入正題了。
　　那老翁和婦人雙目赤紅，怒吼著撲向簡茶，廝吼道：“我跟妳拼啦！”
　　簡茶撇著嘴冷笑，揚起手來屈指壹彈。
　　這壹回，眾百姓看清了，簡茶的指端，射出壹道熾白的光芒，猶如壹道細長的劍，閃電般刺向那老翁的眉心。
　　但是，那道白光堪堪擊殺到那老翁額頭，卻被壹道暗金色的拳影壹振，噗地壹聲碎滅於空中。
　　陳玄丘緩緩收拳，臉色陰沈的可怕。
　　自從當初滅了姬國鬼王宗，他雖屢經敵陣，對過不少對手，但是再不曾有過這樣的憤怒。
　　因為，這是壹些修士，對壹些毫無反抗之力的普通百姓出手。
　　陳玄丘尤其不能容忍的，就是妳手操生殺大權，卻不問情由地虐殺壹些極弱勢的生命。
　　“動手，壹個不留，給我殺！”
　　賣茶小姑娘駭然看著身邊的陳玄丘。
　　這位公子剛剛喝茶時逗弄她的語氣好不溫柔，可他此時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壹顆顆冰豆子，冷得怕人。
　　賣茶小姑娘看了看他鐵青的臉色，那原本叫她壹看就臉紅的風情，業已變成了叫人心底發寒的冷酷。
　　旋即，她就看到，陳玄丘身前的身影裏，冉冉冒出兩個俏麗的青衣少女。
　　她們各自手持兩柄彎刀，就像是從血海裏冒出來的女修羅，鬼魅般壹閃，便撲向兩旁那些已經躍躍欲試的獸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