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有破綻

　　王七麟將鳥放開，人眼八哥立馬振翅飛走。
　　毛壹奇要起身去開門，王七麟給徐大遞了壹個眼神沖門口點點頭，徐大立馬去打開門並堵住門：“喲，掌櫃的客氣了，妳這還準備了好酒呢，不過好酒配——”
　　他拉長嗓音看向掌櫃的，掌櫃地笑道：“也有好菜。”
　　徐大說道：“不，好酒配佳人呀，妳這裏有沒有好姑娘？找她上來陪大爺們解解悶。”
　　王七麟拉住毛壹奇低聲道：“想辦法給我弄幾個會說話的奇人異獸去驛所，理由自己想，不能讓人感覺突兀。”
　　他迅速交代完後去拉徐大，說道：“徐大人妳喝茶喝醉了嗎？這是戲班子，怎麽會有陪酒的姑娘？”
　　徐大嘻嘻壹笑，道：“沒有陪酒的姑娘不要緊，反正這裏姑娘多，讓白骨娘子上來給我們添個茶倒個酒，掌櫃的意下如何？”
　　掌櫃的陪笑道：“大人說笑了，白骨兒雙手是枯骨，讓它來倒酒，怕是會嚇到您諸位。”
　　徐大說道：“我們都是聽天監的，白骨老妖都見過不知道多少，還會害怕個二八佳人？”
　　聽到這話掌櫃的沒有再拒絕，討好壹笑說道：“大人既然這麽說了，那鄙人便不再多言。不過白骨兒是鄙人老友從鄉下撿來的孩子，她自小受到頗多迫害，怕是性情孤僻不會伺候人，那到時候若得罪了大人們……”
　　徐大說道：“就是讓她倒個酒罷了，只要她肯倒酒，大爺可以保證沒人會去為難她，更不會去占她便宜，這個妳且盡管放心，我等都是朝廷命官，都是講究人，都是君子。”
　　掌櫃的頷首微笑，心裏大罵：日您娘的君子，狗官！
　　他放下酒壺離開，胖五壹拉開壺蓋聞了聞，欣喜說道：“確實是好酒。”
　　王七麟摁住酒壺搖搖頭。
　　外面的野酒不要喝。
　　不多會之後有姑娘靜悄悄的走了上來，她忽閃著大眼睛怯生生的站在門口，向叢林邊上看向雪原的小麋鹿。
　　氣質幹凈而純粹，仿佛是壹汪深山的泉，讓人看了之後忍不住心生呵護與親近。
　　徐大給她搬了張椅子讓她坐下，親切地問道：“小妹兒，妳叫什麽名字？”
　　“骨兒。”姑娘輕聲說道。
　　“骨兒？這名字不好聽，誰給妳取的？”徐大又問。
　　姑娘說道：“好聽，幹爹取的。”
　　徐大問道：“掌櫃的是妳幹爹？”
　　姑娘搖搖頭，伸出白骨手掌給他們倒酒。
　　如掌櫃的所說，她的手指並不靈活，但也能勉強倒酒。
　　王七麟問道：“掌櫃的說妳以前在村裏生活？那時候妳叫什麽？”
　　姑娘聽到‘村裏’二字頓時身軀壹顫，酒水立馬灑出壹些。
　　她惶恐的擡起頭要道謝，徐大咧嘴壹笑：“毫無幹系，不必在意。”
　　聽到這話姑娘輕輕舒了口氣，她低聲道：“孤兒。”
　　徐大問道：“什麽？”
　　姑娘說道：“村裏時候，叫孤兒。”
　　“孤兒？”四個聲音，異口同聲。
　　姑娘黯然的點頭：“我自小手掌便開始脫皮，後來掉肉，最終往手臂延伸，爹娘嫌我晦氣將我扔掉了，於是村裏人都叫我孤兒。”
　　徐大聽著她的話突然雙腿壹軟坐下了，他有些失神的看著姑娘白骨手，露出壹股王七麟從未見過的神情。
　　憂傷，擔心，痛苦。
　　他重新擡起頭憐憫的看著姑娘問道：“骨兒，妳手蛻皮的時候，爹娘沒有給妳醫治嗎？”
　　姑娘搖搖頭。
　　徐大心疼的閉上眼睛：“我能感同身受，其實我小時候也退過皮，不過不是雙手，是雙腳。”
　　王七麟想說妳這是腳氣，但徐大把氛圍整的挺憂傷，他不好意思去插他的嘴。
　　徐大說道：“我爹娘帶我去見了許多大夫郎中，又用了許多偏方，最終才保住我的雙腳，可是我的腳卻爛掉了，從裏往外爛，每天都需要敷藥才行，壹旦不敷藥就會有腐臭味。”
　　胖五壹憐憫的看著他說道：“徐爺，原來妳腳臭是這麽回事。”
　　姑娘瞪大眼睛看向徐大：“真的嗎？”
　　徐大直接脫下靴子說道：“妳若不信，可以自己來看。”
　　姑娘低下頭仔細去看，然後猛的往後仰頭急忙搓揉眼睛：“我信我信，咳咳，嘔！對、對不住大哥，嘔！”
　　胖五壹用手指堵住了大鼻孔，壹個鼻孔塞倆手指，他嘀咕道：“必須得堵的銅墻鐵壁。”
　　王七麟趁機將酒倒在桌子上、地上，說道：“壓住味。”
　　徐大穿上皮靴後憂愁地說道：“妳看，嘿嘿，大家夥現在還是很嫌棄我，我從來不敢在人前脫鞋，否則會被厭惡、會被驅趕、會被中傷。”
　　“但還好，我爹娘起碼用盡辦法幫我保住了這雙腳，否則我就要與妳壹樣了，不過妳是手上沒了血肉，我是腳上沒有血肉。”
　　“所以後來我努力讀書考取功名，以此報答我的爹娘，並曾經為他們賦詩壹首——”
　　徐大站起來沈吟道：“壹片丹心照汗青，百年父母愛生成。如何不得君王賜，卻向人間作姓名。”
　　王七麟鼓掌說道：“好詩啊！”
　　他贊嘆壹聲後又向左右感嘆：“幸運的人，用童年治愈壹生；不幸的人，要用壹生去治愈童年。徐大人，妳是個幸運的人呀。”
　　徐大對姑娘說道：“其實我的童年也有壹些讓人傷心之處，比如小夥伴們會因為我腳臭不跟我壹起玩，比如我爹娘也嫌我腳臭，不願意給我洗澡，為此特意給我生了個弟弟，讓他給我洗腳。”
　　王七麟不知道這話真假，如果是真的那真是蓋了帽了，他空前同情徐小大。
　　姑娘淚眼汪汪，也不知道是被徐大的感同身受給感動的，還是被腳氣給熏的。
　　反正王七麟回想壹下剛才壹幕就有些肝顫，白骨兒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徐大敢脫鞋她竟然真敢湊上去看，而且湊的那麽近！
　　這是上刑啊！
　　徐大繼續憂傷地說道：“其實我在有弟弟之前還有個妹妹來著，但我爹娘讓我妹妹給我的腳上抹藥和洗腳，妹妹受不了，她離家跑了。”
　　“所以我看見妳就感覺很親切，骨兒妹妹，妳手上的毛病跟我腳上的其實壹樣，都是壹個毛病，妳會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聽到這裏王七麟就知道這貨在蝦扯蛋、在飈演技，徐小大年紀比這個白骨兒要大壹些，徐大若真有個離家出走的妹妹，那絕不會是白骨兒這年紀。
　　但既然徐大開演了，他作為配角必須得配合。
　　於是他蹭壹下子站起來驚駭道：“難道骨兒姑娘的手是被妳腳氣給傳染，所以才掉皮掉肉只剩下骨頭的？妳們是親兄妹？”
　　這個認妹子的法子他也是第壹次聽說，所以他的驚駭不是裝的。
　　白骨兒搖頭說道：“對不起，大哥，我不是妳妹妹，我上頭沒有哥哥只有姐姐。”
　　徐大失望地問道：“妳確定嗎？妳老家是哪裏的？”
　　白骨兒說道：“這些事我都記得清楚呢，我老家並非在中原，而是在海外。”
　　“海外？”王七麟的心提了起來。
　　白骨兒點點頭道：“孤舟島，我家在孤舟島。”
　　這個名字王七麟很熟悉，當初長安城的高官之後們在國子監給桓王世子劉穩接風洗塵時候提過這地方，另外現在江湖上也斷斷續續在流傳關於孤舟島的消息。
　　孤舟島是海外壹座孤島，四周海水清澈如玉石，魚群眾多、漁獲豐富，島嶼不屬於任何國家和朝廷管轄，那裏很自由，各國罪犯的桃源之地。
　　徐大問白骨兒道：“妳記得自己小時候的生活嗎？壹切都記得？”
　　白骨兒點頭說道：“當然記得，不過記得不太清晰了，反正那很不好，我不願意回憶起小時候的生活。”
　　徐大與她談起了童年和少年時代，白骨兒起初很配合，畢竟雙方有相似的經歷，可是被問多了她開始不耐煩，她說她不願意回憶童年時代。
　　王七麟說道：“徐爺，別問了，如果我是骨兒我也不想再回憶起童年生活。對了骨兒，妳小時候喜歡吃什麽？說出來，大哥們今天請妳吃。”
　　白骨兒說道：“我喜歡吃牛肉幹，又好吃又頂餓。”
　　王七麟對毛壹奇說道：“毛大人，去搞壹點牛肉幹來給骨兒姑娘吃。”
　　毛壹奇起身說道：“那請王大人稍候，真定府很少吃牛肉，更沒怎麽聽說有牛肉幹，所以卑職得花費點時間去找找看。”
　　王七麟道：“去找吧，沒事，反正今天咱們歇息，不著急。”
　　他們繼續與白骨兒有壹搭沒壹搭的聊了起來，王七麟說他沒有去過海邊，與白骨兒聊起了大海和海產、海獸、大海魚。
　　白骨兒說她能活下來全靠大海，大海裏的食物最多，有許多海草可以吃，海灘上有螃蟹，海濱有海龜，她碰到什麽吃什麽，所以才熬了下來。
　　足足過了壹個多時辰毛壹奇才回來，他帶了壹兜牛肉幹回來放下，王七麟全給了白骨兒當禮物，把白骨兒高興壞了。
　　到了半下午時候，王七麟說他有點悶，離開這奇人異獸班子去外面溜達起來。
　　徐大跟隨在後，真定府裏有諸多小館子，三人去找了個館子喝茶。
　　屋子裏沒人了，徐大問道：“有問題？”
　　王七麟說道：“有問題，白骨兒的話有破綻。”
　　徐大壹怔：“有什麽破綻？大爺怎麽沒有發現？”
　　王七麟冷笑道：“真定府這等內陸之地都少有牛肉幹，何況海外孤島？這樣壹個外海丫頭小時候怎麽會想要吃牛肉幹？”
　　胖五壹說道：“不是這樣的，七爺，我小時候住在山裏水泉中，最喜歡吃百姓們送來的甜糕，正是因為我平時吃不到這樣的甜糕，所以才會喜歡。”
　　王七麟說道：“妳小時候有爹娘親人疼愛，有百姓給妳們上供，所以才能吃到甜糕，妳知道了甜糕好吃，才喜歡吃甜糕。”
　　“這個白骨兒呢？她有爹娘，但她小小年紀便被拋棄，填飽肚子都很難，何況吃到牛肉幹？”
　　王七麟冷笑壹聲，“海外孤島的牛肉多稀缺？誰家即使得到牛肉又怎麽會去做成牛肉幹？他們應該是燉牛肉才對，曬牛肉幹可不是簡單事！”
　　“這樣白骨兒從哪裏吃到了牛肉幹？而且她還知道牛肉幹好吃又頂餓，這說明她肯定是吃過的，她有經驗，哪裏來的經驗！”
　　徐大問道：“那七爺妳的意思是？”
　　王七麟說道：“這個奇人異獸班子有點古怪，他們去哪裏能得到這麽多的奇人異獸？”
　　徐大若有所思地說道：“確實如此，咱們在聽天監當差都見不到這麽多怪人怪獸。”
　　王七麟說道：“除非他們能制作出這些東西！”
　　徐大立馬反應過來：“刑天祭？但是刑天祭不是被咱們給連根拔起搗毀了嗎？”
　　王七麟說道：“第壹，刑天祭六令猶在，他們根子還在。”
　　“第二，我始終覺得咱們當初對付刑天祭的過程太過簡單順利，壹個盤踞九洲上千年的邪教，就讓咱輕易給摸到總舵壹起給端掉了？”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聽到這裏的胖五壹卻是目光炯炯：“啊？刑天祭？這個奇人異獸班子是刑天祭的人？太好了，替天行道的機會來了……”
　　他說著往後走，王七麟趕忙攔下他問道：“妳想做什麽？”
　　胖五壹吞了口口水肅正表情，說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四句話擲地有聲，每壹個字普普通通，可是合為壹處卻有壹股磅礴的正氣、高潔的誌氣、從容的大氣，這三股氣能沖上雲霄，能落下黃泉，能貫徹天地！
　　言簡意賅，卻氣象宏大！
　　王七麟聽到這句話後悚然壹驚，問道：“這話是誰說的？很、很、很……”
　　“很牛逼！”
　　他想給這句話壹番評價，可是心裏想到許多溢美之詞到了嘴邊都吐不出來。
　　他的學識和文化不配去評價這句話。
　　胖五壹說道：“是我們夫子說的，他說這是萬物生靈成聖之道，任何生靈若開了靈智，那都是得了蒼天大機緣，都應當有這番誌氣，要有這番心氣，這才不負大道！”
　　徐大不屑地說道：“這是橫渠先生四句，才不是妳夫子說的。”
　　胖五壹說道：“但我是從我夫子口中得知這話的，我第壹次聽說的時候，這番話就像是壹條瀑布從九霄流下，它落在我腦門上，轟隆隆的灌入我的心裏，那壹瞬間，我五內俱碎、粉身碎骨！”
　　徐大吃驚的看著他說道：“那妳還能活到現在？不愧是天地異獸，這生命力很旺盛啊。”
　　胖五壹說道：“總之我學到這句話後，我就有了壹個遠大誌向……”
　　他突然看向王七麟：“七爺，妳是第壹次聽到這四句話嗎？”
　　王七麟道：“不錯，第壹次聽說。”
　　胖五壹期待地問道：“那妳聽了這句話後有什麽想法？”
　　王七麟琢磨了壹下，他心裏還真有挺多話想說，可是思前想後他用夢中記住的壹句話來做了回答：
　　“生靈最寶貴的是生命，不論是人是妖生命都只有壹次。所以這壹生應當這樣度過：回首往事，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卑鄙庸俗而羞愧。”
　　“臨終之際，他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與邪惡和不公而鬥爭。”
　　胖五壹擊掌喝彩道：“好，七爺果然是七爺，不愧是我胖五壹最佩服最仰慕的人，妳這番話說的太好了，我願意讓妳騎壹輩子！”
　　王七麟壓手說道：“最後這句話，妳以後不要強調，記在心裏就行。另外，妳第壹次聽到這話是什麽想法？”
　　胖五壹遲疑了壹下，說道：“七爺我與妳想的壹樣。”
　　他說這話有些心虛，於是趕忙問徐大：“徐爺妳呢？”
　　徐大壹振長袖說道：“大爺當時也是浮想聯翩，並為此做了壹首詩——這首詩真的是大爺做的，大爺可以發誓的！”
　　“壹片丹心貫日星，千秋正氣照乾坤。當時若使聖賢在，應見中原萬裏春！”
　　胖五壹羨慕地說道：“徐爺真有文采。”
　　王七麟冷笑道：“徐爺妳這就沒意思了，我們兩個說的都是心裏話，是摸著心窩子說的，妳摸著妳的心窩子說，這話真是妳第壹次聽到這四句話時候所想的麽？”
　　徐大耷拉著臉去摸胸口。
　　胖五壹壹巴掌將捂在自己胸胸上的大爪子給拍開：“徐徐爺妳啥意思？妳摸妳自己的去！”
　　徐大嬉皮笑臉的嘀咕：“大爺奶太大，摸不著心窩子。”
　　聽他這麽壹說，胖五壹頓時露出失望之色：“徐爺原來妳是說謊話。”
　　徐大不耐的揮手道：“但這首正氣歌確實是大爺所做，至於大爺第壹次聽橫渠四句的想法嘛——好吧，大爺說實話。”
　　“大爺當時想的是，趕緊記下來，這四句話是重點，歲考壹定會考的。”
　　王七麟點點頭，這才是實話嘛。
　　胖五壹仰慕的看著他問道：“七爺，妳怎麽知道徐爺剛才說謊了？”
　　王七麟冷哼壹聲道：“我還能不了解徐爺？”
　　徐大要是第壹次聽橫渠四句就能做出這麽壹首詩，那他的功名何至於到了秀才便到頭了？
　　胖五壹欽佩的點頭道：“七爺對徐爺真是鞭入屁裏。”
　　“日您嘍！是鞭辟入裏！”徐大急忙叫道，“不對，鞭辟入裏這成語也不能用這裏，算了妳以後不準用成語了，妳老老實實說話就行。”
　　王七麟也說道：“胖仔，算了，妳看七爺我說話就從不用成語，妳也別用了。”
　　胖五壹不甘地說道：“行吧，我聽七爺的，七爺妳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妳讓我打狗我絕不殺雞！”
　　正在因為無聊而舔屁屁的九六猛的跳了起來。
　　胖五壹順手搓了搓它的狗頭說道：“七爺，既然這個班子與刑天祭有關，那咱們還猶豫什麽？去搗毀他們啊！”
　　王七麟下壓手掌說道：“息聲，低調！咱們還沒有證據，不能打草驚蛇，先盯著他們就好，反正他們壹時不能走。”
　　徐大說道：“對，這事咱們還得繼續查，這種奇人異獸很少見，咱們去問問道爺，道爺應該有所知情。”
　　壹聽這話胖五壹站了起來：“那還猶豫什麽？走吧！”
　　我青鳧壹族，嫉惡如仇，與罪惡勢不兩立！
　　王七麟道：“先歇歇，咱們要找道爺得去羅壩縣才行。”
　　胖五壹壹時摸不著頭腦：“道爺不是在城外閉關嗎？怎麽還要去羅壩縣？”
　　徐大嘆了口氣道：“胖仔妳不懂，這件事很復雜，妳簡單的小腦瓜理解不了，反正道爺在羅壩縣，咱們要找他不容易，先吃飽喝足再說。”
　　胖五壹說道：“這有什麽不容易的？羅壩縣隔著這裏不是只有壹百多裏嗎？給我壹個時辰，我壹定能找到道爺並把他駝回來。”
　　王七麟聽到這話肅然起敬：跑的快就是豪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