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不同的概念

　　老太太壹聽他不要，瞬間變臉：“嫌少？”
　　張大仙人發現老太太脾氣有點古怪，趕緊陪著笑臉道：“不少了，我就是跟您客氣客氣，您要是真收回去我該失望了。”
　　老太太哈哈笑了起來，發現這個小子蠻有趣。
　　齊國民飯菜也準備差不多了，招呼吃飯。
　　張弛發現接站的兩人沒來，就問了壹句。
　　齊國民道：“他們都是這村裏的人，各自回家吃飯去了。”他發財致富之後沒有把村裏的人忘掉，帶著鄉親們壹起走上致富路，許多村裏的年輕人都在他手下工作，齊國民在齊家村的威望非同壹般。
　　老太太壹邊吃著壹邊數落著兒媳婦的不是，齊國民父女已經習慣了，反正是老太太說她的，他們吃他們的，充耳不聞。
　　老太太很快就覺得沒了興致，把目標轉向張弛這個新人，給他從頭科普兒媳婦的種種不是，張大仙人只好耐心聽著，老太太說得眉飛色舞，張大仙人聽得哭笑不得。
　　總算把這頓飯給堅持完，老太太還沒說過癮，還好齊冰為張弛解圍，說要帶他去周圍轉轉，老太太這才放過了張弛。
　　出了院門，張弛長舒了壹口氣，齊冰咯咯笑道：“頭大了吧？”
　　張弛點了點頭：“真的噯，妳摸摸，大了呢。”
　　齊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摸錯地方了。”
　　齊冰在他腦門上彈了壹下：“讓我爸聽見非得削了妳。”
　　“那妳不得跟他拼命。”
　　齊冰在他手臂上擰了壹下，這沒羞沒躁的家夥，張弛指了指前面的山間小路，兩人依偎著走了過去，走出不遠就到了盡頭，樹木掩映中現出壹個平臺，站在平臺上可以俯瞰山間景色，張弛在壹塊大石頭上坐下，壹拉齊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齊冰道：“我奶奶年紀大了就喜歡絮叨，妳別往心裏去。”
　　張弛道：“我才不會，只是她對妳媽這麽大的怨念？”
　　齊冰笑道：“過去還好，這兩年有些老糊塗了，逢人就說我媽的壞話，我媽來了幾次，都是不歡而散，所以她最近也不來了，省得挨罵。”
　　張弛道：“人老都是這樣，罵妳證明她想記住妳，如果有天記不起來了也就不罵了。”接下來還有句話沒說，等不罵的時候，距離離開這個世界也不遠了，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齊冰點了點頭，從張弛身上下來，張弛道：“怎麽了？”
　　齊冰抽了張紙巾墊在石頭上，挨在他身邊坐了，笑道：“硌得慌。”
　　張大仙人壹臉壞笑道：“放進去不就好了？”
　　齊冰趴在他肩膀上咬了壹下，罵道：“不要臉。”
　　張弛道：“這小山村挺好的，到處都古色古香。”
　　“都是重建的，我家除外，他們都愛面子，壹個個比著蓋，生怕在場面上輸了，過去我們家還是這村裏最氣派的宅院，現在成最寒酸的了，其實我爸也想重建，我奶奶不願意。”
　　“妳爸挺孝順的。”
　　“那是，我奶奶生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平時來得最勤的就是他，現在基本上都在城裏住，我爸壹早想把老太太接回去住，可她就是不願意，寧願壹個人呆在這裏，他們兄弟姐妹每周過來壹天，所以每天都有人陪。”
　　張弛笑道：“怎麽不壹人壹個月？”
　　“奶奶不讓，壹周都不行，她說都這歲數了，不知哪天就走了，所以讓他們每天壹換，這樣她就能多見子女幾面。”
　　兩人正聊著呢，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轉身望去，卻見壹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背著背簍從山上下來，齊冰趕緊起身招呼：“富貴叔！”從山上下來的是老太太的幹兒子劉富貴，也是齊家村少數不姓齊的。
　　劉富貴笑道：“小冰啊！啥時候回來的？”
　　齊冰說了壹聲，又把張弛介紹給劉富貴認識。張弛主動向劉富貴伸出手去，劉富貴把滿是老繭的手在身後擦了擦，這才和張弛握了握手，大手粗糙有力。
　　他采了不少的蘑菇，分出壹包給齊冰，讓她拿回去給老太太吃。
　　張弛身上裝著煙，直接給了劉富貴壹盒，劉富貴也沒跟他們客氣，收了煙，向他們告辭，提醒他們就要下雨了，趕緊回去。
　　張弛和齊冰也沒逗留，回到齊家老屋，天空就下起了雨，老太太坐在躺椅上已經睡了，齊國民正給她剪腳趾甲，看到張弛回來，向張弛招了招手，兩人壹起把躺椅給架到了屋裏。
　　出門後，看到大雨滂沱，整個院子裏到處都激濺著水花。
　　齊國民點了壹支煙道：“打算在這裏玩幾天啊？”
　　“壹周吧，我那邊飯店要開業了，所以得提前回去準備。”
　　齊國民聽女兒說起過張弛開分店的事情，年輕人創業他是欣賞的，想起張弛此前新店被砸的事情，抽了口煙道：“陳軍民的那筆錢我給退回去了，妳要是用錢就跟我說。”
　　張弛笑道：“肇事者已經賠給我了，刨去損失還有盈余，我都巴不得再讓人砸壹回。”
　　齊國民笑了：“明天回雲中，小冰她媽媽早就想見妳了。”
　　張弛道：“齊叔，我心裏有點沒底。”
　　“沒做虧心事妳有什麽沒底的？”
　　張弛笑道：“就是緊張。”
　　“妳見我的時候怎麽不緊張？被老太太嚇著了？沒必要，我媽那人有口無心，慧珍……小冰她媽要是真來，她反倒不罵了，而且妳薛姨那個人脾氣很好，特別容易相處。”
　　齊冰打著傘跑了過來，在父親身邊站著：“爸，雨下的好大，本來我還想帶張弛去周圍轉轉呢。”
　　齊國民道：“這壹帶風景不錯，有壹座佛道儒三教合壹的懸空寺。”
　　越是著名的旅遊景點張弛越是沒什麽興趣，現在正是暑期，就算天氣晴好去那邊也只是看人頭。
　　正聊著的時候，齊國民的電話響了，他接通電話之後，表情變得有些郁悶，向張弛和齊冰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出了點事，我得回去壹趟。”
　　齊冰道：“爸，什麽急事啊，這麽大雨還非得趕回去？”
　　齊國民道：“妳們應該認識，葉錦堂的公子葉華程，他被人打了。”
　　張弛壹聽是葉華程也有些納悶，葉華程怎麽會到這裏？齊國民解釋了壹下，原來葉錦堂因為這小子不學無術，所以就讓他來這裏做壹個西部影視城東區的擴建項目。
　　項目是葉錦堂投資的絲路小鎮，葉錦堂本身就是影城的大股東，投資這座小鎮也只是為了拍電影。還特地給齊國民打了招呼，讓齊國民幫忙照顧，葉華程來了有壹段時間了，也壹直無風無浪，沒想到突然被人給打了。
　　齊國民平時很少跟葉華程聯系，也就是他剛過來的時候請他吃了頓飯，可既然答應葉錦堂要幫忙照顧，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打了總不能袖手旁觀。
　　張弛壹聽是幹哥哥被人打，也不能裝不知道，跟齊國民商量了壹下，決定跟他壹起過去。
　　齊國民跟老娘說了壹聲，讓鐵牛開著車冒著大雨趕回了雲中，齊冰沒去醫院，先回家了，齊國民和張弛壹起去了醫院。
　　葉華程被揍得很慘，雖然是皮肉傷，可腦袋腫得跟豬頭似的。
　　張弛不看床頭卡差點都沒認出來，見到他的時候，這貨正躺在急診觀察市裏叫喚呢，身邊坐著壹個濃妝艷抹的小妖精。
　　西部影視城的幾位負責人都陪著，齊國民先問了下情況讓他們出去，看到那小妖精仍然在旁邊坐著，壹臉關切地望著葉華程，皺了皺眉頭道：“妳也出去。”
　　小妖精瞪了齊國民壹眼，葉華程這才意識到齊國民到了，居然張弛也出現在眼前，葉華程趕緊擺了擺手示意那女的出去。
　　張弛把剛買得果籃放在床頭櫃上。
　　齊國民道：“知道誰打得妳嗎？”
　　葉華程搖了搖頭。
　　齊國民道：“妳怎麽不給工人開工資啊？”
　　葉華程道：“我不知道啊，都是會計負責啊，就是晚了三天，又不是不給，這些工人太不講理了。”
　　齊國民道：“人我可以幫妳找出來，可工資妳得付，要不要我跟妳爸說？”
　　葉華程慌忙道：“別，千萬別！”
　　齊國民暗嘆這小子沒出息，事情都搞清楚了，工程方拖欠工人工資，拿過去的那套來對付這邊的工人，這小子是不知道本地人的血性，要說這個葉華程真是不省心，來到之後正事兒沒幹，整天就是花天酒地，沒少在當地勾搭小姑娘，估計拖欠工資只是壹個借口，保不齊有人在公報私仇。
　　齊國民先走了，張弛多留了壹會兒。
　　葉華程感覺有點沒臉見他，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自從在京城出事之後，他被老爺子狠狠教訓壹頓，這次來西部影城多少有被發配充軍的意思，因為有了京城的前車之鑒，他也收斂了壹段時間，平時也非常小心，老爹也擔心他的安全，特地給他配了兩個助理，說穿了就是保鏢。
　　可保鏢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貼身防護，這次葉華程又栽了，被壹群工人圍毆，說是他拖欠工資，可只不過晚了三天，就被人揍得跟豬頭似的，而且這事情他也冤枉，平時他又不過問具體的事情。
　　剛才出去那小妖精又晃回來了，張弛看到她濃妝艷抹的樣子暗嘆葉華程的品味是越來越走低了，嘆了口氣道：“妳女朋友？”
　　葉華程也覺得不好意思，帶著這山雞壹樣妞出去實在有些丟人，示意她可以走了，拿起被摔爛的手機給那妞轉了兩千塊錢。
　　張弛壹旁看著這貨的操作，感嘆道：“這邊物價挺高啊！”
　　葉華程道：“是我仁義，人家跟我談得是感情，不是圖我錢。”都慘成這幅德行了，還不忘吹牛逼。
　　張弛道：“真不準備讓幹爸知道？”
　　“妳要是跟他說我跟妳急啊！”
　　張弛道：“得嘞，我不說，要不要我幫妳出氣？”
　　葉華程搖了搖頭道：“免了吧，我這就出院，反正也沒什麽重傷，妳說我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啊，倒黴事壹件接著壹件。”
　　張弛本想勸勸葉華程，可想起這貨上次在京城吃了大虧，現在還是壹樣沒長記性，就算說也沒用，拍了拍葉華程的肩膀道：“妳多保重啊，我得走了。”
　　葉華程道：“兄弟，我懷疑這事兒是老齊找人弄我。”
　　張弛真是無語了，這貨真是腦洞清奇，齊國民犯得著跟他壹般計較嗎？
　　葉華程自作聰明道：“上次就是那樣，老宗不想讓我呆在錦城所以設了圈套把我踢開，這次壹定是我礙了他的眼，所以他借著拖欠工資讓人弄我，那些工人都是他介紹的。”
　　張弛道：“哥，妳別多想了，老齊的生意中心根本不是這座影視城。”
　　“他是妳未來嶽父妳當然向著他，他也不是什麽好人，誰不知道他玩得開啊，小老婆都好幾個。”
　　張大仙人聽著有些不爽了，就算老齊真在外面金屋藏嬌，葉華程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就是不給他面兒，張弛道：“得，咱不聊這個，我得趕緊走了，答應去他家吃飯呢。”
　　葉華程道：“去吧，這兩天抽時間我給妳接個風。”
　　“妳還是先養傷吧。”
　　張弛來到外面，看到鐵牛還在停車場等著，張弛上了車，鐵牛把他送去齊家，途中張弛問起葉華程的事情。
　　鐵牛壹臉不屑道：“那花花公子，整天花天酒地，就知道禍害小姑娘，別說工人打他，我都想揍他，如果不是師父護著，早不知挨多少頓了。”
　　張弛也知道葉華程為人不討喜，也就沒接著往下問。
　　看到周圍有不少新開發的樓盤，現在全國各地都壹樣，基本上都在瘋狂建設。
　　鐵牛驅車把他送到了壹片西式別墅區，這片別墅區也是齊國民開發的，他們家就位於小區的核心，壹棟壹千多平方的獨棟別墅，庭院都有六畝地。
　　張弛下了車，齊冰已經從裏面迎了出來，穿著白色吊帶裙，清涼誘人，挽住張弛的手臂道：“怎麽這麽久啊？”
　　張弛笑道：“總得安慰他幾句。”打量了壹下齊冰道：“穿這麽少，不怕著涼。”
　　“天熱，在自己家裏。”
　　張弛道：“多穿點，我控制力差。”
　　齊冰咯咯笑了起來：“就是要考驗妳。”
　　兩人進了門，壹位氣質端莊的中年美婦起身迎了過來，她就是齊冰的母親薛慧珍，張弛多少有些觀相識人的本事，壹看薛慧珍不俗的氣質就知道是有知識有文化的那種人，所以他過去都奇怪齊國民怎麽會生出齊冰這麽美麗聰慧的女兒，原來根是在她媽媽這裏呢。
　　張弛禮貌招呼道：“阿姨好，我是張弛！”
　　薛慧珍微笑道：“妳好張弛，快請坐。”
　　張弛坐下，齊冰忙著去給他泡茶。
　　薛慧珍坐姿優雅，向張弛道：“我見過妳的照片。”
　　“我不太上相！”
　　薛慧珍笑了：“真人的確比照片上要精神。”
　　齊冰端著茶過來，馬上抗議道：“媽，明明是很帥好不好。”
　　薛慧珍道：“是，很帥！”
　　張弛道：“齊叔叔呢？”
　　薛慧珍道：“談生意去了。”
　　齊冰挨著媽媽坐下：“媽，咱們晚上吃什麽？”
　　薛慧珍笑道：“饞貓，我都安排好了，秦媽在廚房準備呢，妳要不要去幫忙？”
　　齊冰點了點頭，起身去了，臨走的時候特地提醒張弛：“好好陪我媽聊天。”
　　齊冰走後，薛慧珍道：“齊冰從小被我給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的。”
　　“她對我挺好的。”
　　薛慧珍道：“看出來了，其實男女之間的感情，主動的壹方總會變得被動。”
　　張弛心中壹怔，這位丈母娘目光非常敏銳，笑道：“她特別照顧我。”
　　薛慧珍輕聲嘆了口氣道：“我就擔心這個，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知道珍惜。”
　　張弛感覺薛慧珍雖然表面溫柔可骨子裏卻是個強硬之人，反而不如齊國民好相處，可既然來了就得面對，他笑道：“阿姨放心，我會好好對待小冰的。”
　　薛慧珍道：“對壹個人好和讓壹個人幸福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妳能讓小冰幸福嗎？”
　　張大仙人被薛慧珍問住了，眼前無疑是壹位理智的母親，張弛猶豫了壹下，雖然他完全可以謊話脫口而出，心理上的這道坎沒辦法過去。他可以保證對齊冰很好，卻無法保證讓齊冰幸福。
　　薛慧珍道：“有壹種人，表面上裝得很大方，可內心卻非常小氣，裝得很無畏，但內心很懦弱，裝得很幸福，可背地卻患得患失。張弛，我調查過妳。”
　　張弛點了點頭，能夠理解她這麽做的原因，身為母親關心女兒是無可厚非的。
　　薛慧珍道：“我出生在壹個官員之家，所以動用了壹些關系，調查了妳的壹些情況，妳非常神秘。”
　　張弛沒說話，這種時候也不適合說話。
　　“我不是壹個有門第觀念的人，否則當年我也不會選擇嫁給齊國民，在當今社會沒有背景和關系，想要白手起家做那麽大的事業怎麽可能？”
　　張弛聽明白了，感情老齊能把事業做這麽大全都是因為背後有高人，現在看來高人就是薛慧珍，老齊依靠了她的家族關系和人脈。
　　“張弛，關於妳所就讀的新世界管理學院，我多少也打聽到了壹些，妳以後所從事的職業充滿了風險對不對？”
　　張弛開始佩服薛慧珍了，證明齊家能將生意做這麽大絕非偶然。
　　薛慧珍道：“當然妳也不用多想，我告訴妳這些並不是反對妳和齊冰在壹起，妳們做朋友也好，談戀愛也好，我都不會反對，但是我不看好妳們的婚姻，如果妳們有壹天真走到談婚論嫁的那壹步，我會堅決反對，妳明白嗎？”
　　張大仙人有點如坐針氈了，點了點頭，人家把話說得這麽坦白，如果還不明白那就是裝傻了。薛慧珍認為自己無法給齊冰幸福，更不希望齊冰和他結婚之後終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薛慧珍微笑道：“其實小冰很像我，總是裝出非常幸福的樣子，女人越笨越容易得到幸福，可不幸得是她偏偏是個聰明的孩子，只能裝著自己很幸福，妳說走就走，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妳的解釋她未必相信，可卻要裝成相信，總有壹天她會承受不了的，相信我，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可生活最終還是自己的，她不可能為了妳犧牲自己的壹生，妳也沒有理由讓她為妳做出這樣的犧牲。”
　　張弛道：“阿姨，我明白了。”
　　“我只要妳不要輕言承諾，不要讓我女兒有太多的幻想，妳和她從根本上是兩類人，而且妳所從事的事業很可能會危及到我們的家族利益。”
　　晚飯後，張弛和齊冰壹起去旁邊的公園散步，齊冰發現張弛明顯沈默了許多，猜到壹定發生了什麽，小聲道：“是不是我媽跟妳說什麽了？”
　　張弛道：“就是跟我談談如何能讓妳得到幸福的問題。”
　　齊冰笑道：“我幸不幸福是我自己的事情，她跟妳談什麽？”
　　張弛道：“齊冰，我跟妳說那事兒不是開玩笑，妳考慮清楚，那種生活妳心理是不是能夠承受？”
　　齊冰道：“心理還行，就是生理上壓力太大了。”
　　張弛哈哈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鼻子：“妳可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