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銹湖。
聯邦第二十三號特種垃圾處理場。
也被稱為“法寶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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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2497章熱情似火的機械

2019-2-3 20:49

　　琉璃楞了半天，終於徹底崩潰，不顧壹切抽出胸前的扳手來敲拳王的頭，敲壹下就叫壹聲，敲壹下再叫壹聲，壹邊叫壹邊哭，壹邊哭壹邊敲。
　　“看來我真的又錯了。”
　　拳王操縱著鋼鐵傀儡盤膝而坐，在琉璃“咚咚咚咚”的敲擊下，扶著下巴，陷入思考，“妳先別急著敲，能告訴我究竟錯在哪兒嗎，我可以將錯誤寫入故障日誌，保證下次不會再犯。”
　　“……誰，誰要妳扮演成韓特的樣子來說‘對不起’啊？”
　　琉璃抱著大扳手，哭哭啼啼地說，“誰稀罕韓特那個討厭鬼說‘對不起’，誰稀罕什麽厲嘉陵，什麽英俊瀟灑的臭男人啊？我說了沒事就沒事，誰要妳自作主張來幫我療傷的！更何況又不是真的韓特，又不是真的厲嘉陵，又不是真的有那樣壹個懂我和保護我的成熟男人，假的，假的，這些都是假的！”
　　“我知道是太假了壹點。”
　　拳王認真道，“沒辦法，藍天市場的資源有限，不可能制造出100%擬真的靈能傀儡，但我答應妳，只要妳能盡心盡力為我工作，我壹定會搜集全帝國最昂貴的材料，為妳煉制壹個栩栩如生，以假亂真的傀儡出來，再披掛上最柔軟的矽膠層，內嵌各種細微的感知晶片，各項性能參數，絕對和真正的韓特壹模壹樣。”
　　“不止是韓特，如果妳想要厲嘉陵或者別的什麽人，我都可以幫妳制作，做十個都沒問題，讓他們整天圍著妳轉，保證把妳伺候得像帝國皇後那樣——這下開心了吧？”
　　“開心個鬼啊！”
　　琉璃氣得天旋地轉，完全忘記自己面對的是兇悍絕倫的拳王，繼續眼淚滂沱，用扳手用力敲敲敲，敲敲敲，“誰稀罕什麽傀儡，假的就是假的，永遠都是假的，再怎麽以假亂真都變不成真的，誰稀罕，誰稀罕！”
　　“是……這樣嗎？”
　　拳王周身所有晶眼和顯示燈統統黯淡下去，喃喃自語道，“假的就是假的，永遠都變不成真的……原來這就是我的錯誤。”
　　這臺傀儡的肩膀漸漸低垂，仿佛生命和活力都從看不見的縫隙中泄漏出去。
　　“拳、拳王大人？”
　　琉璃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她，她她她，她竟然膽大妄為到攻擊孽土上最強悍的霸主拳王大人，真是昏了頭了！
　　琉璃頓時慌了神，捏著扳手不知如何是好，見眼前這具拳王的分身呆滯不動，再回頭看，維修車間裏所有分身都黯淡和遲緩下來，仿佛、仿佛拳王都遭受了莫大的心理打擊，心灰意冷。
　　琉璃從沒見過拳王這種表現的，不由方寸大亂，又回到車間裏大叫，“妳怎麽了，拳王大人，妳沒事吧？對、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拿扳手砸妳，我昏了頭，我大概真的要休息壹下了！”
　　“沒關系，如果妳覺得不舒服，那就去休息吧。”
　　拳王操縱著壹具新的分身擡起頭，淡淡道，頓了壹頓，又道，“所以，妳不喜歡假的東西，對嗎？”
　　“對啊。”
　　琉璃理所當然道，“誰會喜歡假的東西呢？但這又怎麽了嘛，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拳王大人的情緒壹下子這麽低落呢？告訴我好不好，您不是說，出了故障就要認真分析和勇敢面對嘛，我覺得現在出故障的不是我，而是您哦！”
　　“大概吧，真奇怪，遇到李耀和妳以來，我的能力提升了許多，但故障率也越來越高了，經常會出壹些稀奇古怪的故障，從前那麽多年，從未遇到過的故障。”
　　拳王低頭，看著自己還未除銹，略顯黯淡的雙手，“妳說的沒錯，沒人喜歡假的東西，而假的永遠都變不成真的，包括我這樣的……傀儡。”
　　“這——”
　　琉璃楞了很久，啼笑皆非，“這個大家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從來沒把拳王大人當成壹般的傀儡來看待，您和傀儡不壹樣，完全不壹樣！”
　　拳王道：“……妳似乎不怕我，從頭到尾都不怕我。”
　　“就算真的不是人，拳王大人又有什麽可怕？”
　　琉璃破涕為笑，“在孽土上，所有最可怕的壞事都是人幹的，無論鬼還是傀儡可不會主動害人，更何況還是拳王大人這麽，這麽有正義感的好人！”
　　“不過話說回來，拳王大人，剛剛和您接觸的時候，我還真的蠻怕您的，因為您名聲在外，是孽土上赫赫有名的悍匪嘛！悍匪什麽樣，我在太平城寨時見得多了，都是最窮兇極惡的壞人，為了自己快活，什麽滅絕人性的壞事都幹得出來。”
　　“壹開始，我還以為您也是這樣的壞人，自然心裏怕得要死，但是和您接觸多了之後才知道，您和那些壞蛋完全不壹樣，是有情有義、智勇雙全、鐵拳無敵的好悍匪！”
　　“而且，呵呵，深入接觸才知道，您可不像外表那麽兇神惡煞和蠻橫霸道——正如您所說，那些都是偽裝，都是掩飾，為了在孽土上生存，不得不裝給外人看的，真正的拳王大人啊，骨子裏其實還蠻，還蠻可愛的，有時候天真得就像是小孩子壹樣！”
　　“這樣的拳王大人，還承諾要永遠保護我，無論是不是人，是人是妖是魔是怪還是人工智能什麽的，又有什麽可怕？”
　　“不是永遠，最多保護妳直到我毀滅的那壹天。”
　　拳王再次糾正琉璃，遲疑片刻，又問道，“妳真的完全不在乎，我只是壹具冰冷的機械？”
　　“呃……”
　　琉璃有些苦惱地用大扳手撓頭，順便把油汙都抹到頭發上去了，“拳王大人說話老是這麽怪怪的，整天盡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我沒念過什麽書，生長環境又閉塞，是不懂什麽人啊神啊妖魔鬼怪啊機械啊人工智能啊亂七八糟的，但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當然分得出來啊！拳王大人要永遠保護我——”
　　“不是永遠。”
　　拳王第三次糾正琉璃，“是——”
　　“哎呀！”
　　這次，琉璃毫不客氣打斷了他，“我只是說個意思而已，您這麽較真幹嗎？總之，拳王大人要永遠保護我，那我當然會永遠全心全意為拳王大人工作，每天都幹勁滿滿，效率超高啊！”
　　“而且，嘿嘿，指出您壹個小錯誤，機械未必是‘冰冷’的，摸摸您的腦殼，怎麽樣，是滾滾發燙的吧，裏面的晶片都快燒起來了呢，哪裏冰冷了？”
　　“論溫度的話，人體需要長期保持在三十七度，但機械卻可以長時間在八九十度乃至壹兩百度的環境中作業，所以機械未必冰冷，完全可以熱情似火的哦！”
　　琉璃抓住了拳王說話的漏洞，眨了眨眼，得意洋洋地笑起來。
　　拳王不由自主伸手去摸自己的腦殼，的確，好燙。
　　當然，這麽做了之後，他才發現毫無必要——他完全可以用合金顱骨中的感知晶片，就實時監測晶腦的溫度。
　　這是壹個不必要的冗余動作。
　　最近他的冗余動作越來越多了，是出了什麽新的，尚未被檢測到的大故障嗎？
　　“我檢測到妳的呼吸、心跳和汗水分泌速度，都趨於正常。”
　　拳王刷新了當前的交流界面，恢復平靜，冷淡道，“妳似乎已經從心理創傷中走了出來，是沒事了嗎？”
　　“好像是，被您剛才這麽壹攪和，好像真的把其他事情都拋到腦後去了！”
　　琉璃微微壹怔，驚訝地說，想了想，又朝拳王翹起手指，飛快搖晃著，“不過，我要嚴肅地告訴您，拳王大人，您剛才的行為是不對的，未經他人允許，您不可以隨便模擬出別人的樣子和聲音，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很大的麻煩和傷害。”
　　“我知道了。”
　　拳王道，“我保證，以後在妳和韓特沒有同意之前，絕不會再隨便模擬出韓特的樣子。”
　　“不止是韓特，也不止是對我。”
　　琉璃鼓起腮幫子，雙手叉腰，像是拳王的小小女管家，道，“別人，所有人，您都不可以這樣模擬——會鬧出大亂子的！再說，拳王就是拳王，頂天立地的拳王大人，為什麽要模擬別人的樣子呢？”
　　“……好。”
　　拳王沈默片刻，道，“我向妳保證，未經他人允許，絕不會再模擬任何人的樣子。”
　　“真的？”
　　琉璃瞇著眼，撅著嘴，滿腹狐疑地看著拳王，“不行，拳王大人現在也學壞了，偶爾也會騙人的，您不能就這麽輕飄飄地保證，不如我們拉鉤吧！”
　　拳王道：“我知道拉鉤這種民間風俗，但很懷疑它究竟有什麽保證的效力。”
　　“哎呀，那不重要，反正我就是想和拳王大人拉壹下看看，來嘛！”
　　琉璃玩心大起，硬生生把拳王的鋼鐵胳膊拽了過來，把尾指拉上，“拉鉤，上吊，壹百年不許變，哈哈，我們已經拉鉤了，拳王大人要說到做到哦！”
　　“我還是沒感知到，這有任何靈能或者神魂方面的效力……”
　　拳王的晶眼閃爍著，“不過，只要妳高興，並且能恢復平靜而高效的工作，那就隨便吧，妳現在恢復了嗎？”
　　“完全恢復了，原地滿血滿狀態復活！”
　　琉璃揮舞著雙臂，學大猩猩般猛錘胸口，露出只有在拳王面前才會露出的壹面，冷不防肚子卻“咕咕”直叫，小姑娘的臉“唰”壹下又紅了，“不好意思，拳王大人，這幾天心情不好都沒怎麽吃東西，是有點手軟，我、我補充壹罐瞬間吸收的高能營養劑再來工作。”
　　“不行。”
　　拳王搖頭。
　　“哎？”
　　琉璃再次楞住。
　　“我從文藝作品和情感理論著作中學到了很多東西，妳現在剛剛從心靈創傷中走出來，怎麽能吃味如嚼蠟的高能營養劑？這種低劣的快速食物，會再次搞壞妳的心情，進而破壞妳的完美工作狀態。”
　　拳王道，“保險起見，妳應該吃壹頓熱氣騰騰的豐富大餐才行。”
　　“好像也是哦。”
　　琉璃傻笑，“那，那會很久啦，而且我自己的手藝也不怎麽樣，以前韓特經常說我做的菜會毒死人，算啦，將就壹下就可以啦！”
　　“不行，妳的工作狀態關系到我的戰鬥力，甚至是我們的生死，連壹絲壹毫都不能將就。”
　　拳王冷靜道，說完，站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琉璃：“拳、拳王大人，您去哪裏？”
　　拳王：“做飯。”
　　琉璃：“哎？哎哎哎哎，拳王大人會做飯的嗎？”
　　拳王：“沒試過，但我已經下載了壹百九十二部各個世界各個流派的菜譜，相信能令妳滿意的。”
　　琉璃：“哎，給我，拳、拳王大人要給我做飯？”
　　“沒錯，我發現以前太忽視妳的日常起居和情感變化，把妳也當成冷冰冰的機械來看待，導致妳的工作狀態實在太不穩定——對於大戰在即的我們而言，這是絕不能容忍的疏忽，所以，從此刻開始，我會微調彼此的相處模式，也請妳積極配合，有任何意見和建議就及時指出，方便我進行修改，新的相處模式，就從壹頓熱氣騰騰的大餐開始吧！”
　　拳王不容置疑地說完，冰冷的目光卻穿透屋頂，射向天空，“不過，首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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