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候...关闭

彼愛無岸

不經語

都市生活

他記憶中的夏天,曾是離別的季節。
江水穿城而過,空氣厚重而悶熱。烈日下的柏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56章:相見不如不見

彼愛無岸 by 不經語

2025-3-5 20:27

  結束了手頭的工作,姜允諾提前幾天飛往北京。
  機翼下的大地,遍布著黃色和白色夾雜的色塊,天氣情況看上去有些惡劣。飛機不斷的下降,和氣流相遇時會有輕微的顛簸,那片土地越來越近,在某壹時刻,她體會到瞬間的失重感,使得心跳突然變快,她的手不自知地握著安全帶,直至飛機平穩著陸。手心裏浸潤著微微的濕意,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如此緊張。
  也許,只是因為近鄉情怯。
  也許……
  即使踏上了這片土地,仍然和他相隔著半個中國的距離,而她不想也不能再去與他相見。血緣產生的距離,永遠無法用路程來衡量。回國卻不見面,不知這樣算不算食言。壹如數年前她曾信誓旦旦,不會離開他。她的所作所為,已然被烙上了言而無信的標記,如同無形的利器,將身體和心生生分隔開去。
  是的,我便是這樣的人了,她對自己說,自私軟弱,寡情薄幸。
  而且,多年來壹向如此。
  出關以後,看見陳梓琛在外面等她。“看來要在這兒耽擱幾天了,”他輕輕的抱了抱她,伸手接過行李,“天氣不好,又趕上春運,回家的票不好買。”
  “沒關系,再呆幾天好了,”她安慰,“妳事情都辦完了?”
  “沒,我還得抽時間到人家的工廠裏看看去。”
  “妳忙妳的,不用管我。”天寒地凍的,她寧願呆在賓館裏。
  “工廠不在北京,壹時半會兒的也去不了。這幾天去別地的票都挺難買的,”陳梓琛復又笑道,“妳說巧不巧,供應商正好和妳是老鄉,工廠也在妳們那兒。”
  姜允諾“哦”了壹聲,表情有些怔怔的。
  “要不要回去見見妳父親?”陳梓琛問她。
  “不用,我很小就和他分開了。”她連忙回答。而且,他也不會希望見到自己的女兒。“我們之間,已經很陌生了,見了面也沒話可說。”
  陳梓琛無所謂的聳聳肩,他並不十分關心這些。
  他記掛著什麽時候能夠順利的簽下合約。
  ***  ***  ***
  辦公室裏,許可隨意翻看著文件夾裏的紙張。
  半響,他用手點了點紙上的壹列數據,“純堿的價格還行,脂肪醇的就低了點”,說著,他把文件夾扔在桌上,不再去看。
  劉鑫忙說,“是的,姓陳的那家夥太難纏,壹個勁兒地對我說什麽化工原料退稅降低了,這關咱們什麽事啊……”他停了停,見許可的態度不明,於是試探道,“許總,這筆單子咱們可做可不做的,不如直接把他給拒了。”
  許可沒作聲,他從煙盒裏抽出壹支香煙在桌上輕輕的敲了敲,才說,“別忙回絕,先吊著他。”
  劉鑫甚為不解,心想壹個小小的貿易商,哪裏用得著這樣對待,難道是身後隱藏著潛在的大客戶?就算有,國內的市場還供不應求,怎麽顧得上國外的,這筆生意做得極沒道理。
  許可看了他壹眼,“還有事?”
  劉鑫回神,“有,”他從錢包裏掏出壹疊收據,“頭兒,我最近可被放了不少血,那姓李的真把自己當美食評論員了,換著法子吃,今晚還有壹頓,我都快找不著地方了。”
  許可輕笑,“妳這不是留著收據了嗎,讓妳去吃好的還這麽多廢話。”
  “陪兩個大男人吃飯有什麽意思?”劉鑫的眼珠子骨碌轉了轉,“頭兒,晚上去天上人間,能報銷不?”
  許可皺眉,“出去幹活,沒事了別在這兒磨嘰,妳小子還真當自己是三陪了。”
  “哎,想去也去不了,”劉鑫壹邊走出去壹邊嘟噥,“今晚的飯局多了兩個女人。”
  許可心跳加速,不動聲色的問,“誰?”
  劉鑫轉身,“壹個是老李的老婆,壹個是陳海軌的未來老婆,前天剛從法國回來。”
  手裏的煙被折成了兩段,許可把它塞進煙灰缸裏,說,“訂個包間,我晚上過去。”
  六點多的時候,他處理完工作,開車趕往飯莊。這壹路,握著方向盤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天黑路滑,他像個新手壹樣使車子頻頻熄火。
  才泊好了車,劉鑫就打來電話,許總,人剛到,都在大堂等您。
  他慢慢地走進飯莊,穿過門廊,漸漸駐足。
  不遠處,壹個女人的背影映入眼簾。
  而那個身影看起來如此誘人。心理學家德文德拉·辛格曾經宣稱,最令男性心馳神往的女性,腰圍與臀圍比例均在0.7左右徘徊。身旁的男人,手搭在她的腰間,手掌的長度幾乎遮住她的半側腰圍。
  微卷的發絲落在肩頭,她穿著淺米色的短袖針織衫,露出臂彎以下的白皙肌膚,及膝窄裙,黑色長靴,曲線畢露,亭亭玉立。陌生的誘惑裏,卻抹不去熟悉的感覺。
  他的心雜亂的跳躍著,期盼伴隨著惴惴不安接踵而至。
  不知道,她是否有著柔美的側臉。
  不知道,她是否有著修長清秀的眉,黑亮的雙眸,以及淡色微抿的薄唇。
  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她。
  那壹刻,他既害怕看見的將是壹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又害怕她這樣的出現。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直至服務生走過來打斷他的思緒。
  他低聲回答,我約的人到了。
  仍是停滯了數秒,他才向前走去。
  李來運最先瞧見他,笑著向他招呼,“許總,妳來了。”
  他輕輕頷首,“李經理,妳好。”
  那嗓音低沈悅耳,些許滄桑,仍然掩不住不為人知的熟稔。
  姜允諾驚惶的擡起頭。
  霎那間的四目相對,帶來的竟是無措的沈默。
  她有片刻無法呼吸,身體微微向後傾斜,被人扶住。
  陳梓琛不解的看了她壹眼。
  她整個人變得木然起來,不知是否該看他,抑或旁人。
  他說,“回來了。”神色淡然,平靜無波,對她,亦如旁人。
  她槍作鎮定,“是的。”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麽?
  另外三人都覺得訝異,“怎麽,妳們認識?”
  他不答。
  她不能也不答。
  躊躇數秒,她說,“這是我弟弟。”嗓間莫名的幹澀,她輕輕咽了咽唾沫。
  時間仿佛停頓。
  李來運回過神來,拍掌笑道,“大水沖了龍王廟,看來我可以功成先退了。”
  劉鑫暗自尋思,難怪難怪,原來是給自家姐夫留著面子,只是這姐弟兩人看起來並不熱絡啊。
  陳梓琛笑著向他伸出右手,“原來是自家人,許總,幸會。”
  許可的右手抄在西褲口袋裏,並不同他的相握,只是略微點頭,說,“幸會。”而後又轉向李來運,“李經理,吃頓飯還是要賞光的。”
  陳梓琛訕訕的,隨即略作掩飾的笑了笑。
  眾人寒暄之後,走向樓上的包間。
  許可走在前面,他摘下手上的戒指,裝入口袋。
  姜允諾只覺得旋梯的臺階又堵又長,腳下的鞋跟太高,登上去很有些費力。她原本就如同受了重創之後精神不濟,此時只得用手抓住扶桿壹步壹步邁上去,漸漸落在人後。前方,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舉手投足之中,年少時的清新生澀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以及鷙伏在壹切表象之後的某種隱晦不明的氣質。壹時間,她無所適從。他對她來說已經很陌生了,七年的生活,各自的軌跡,是無法彌補的斷層,令人驚心的隔閡,然而她的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左右,在他看不見她的時候。
  席間,陳梓琛坐在她的身旁,他坐在她的對面,談笑自若。
  大家說起他們婚期在即,陳梓琛客套道,“原本我們打算先回去探望壹下伯父,可惜最近火車票和飛機票都很難買到。”
  許可抿了壹口酒,微笑說,“妳們能回去,他壹定很高興。”情懇意切,毫無破綻。
  姜允諾低頭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菜絲,沒有說話。
  李來運哈哈笑道,“陳總,這嶽丈家肯定是要去拜訪的,順便還可以過去看看廠子。”
  陳梓琛今天剛得知未來老丈人家經濟條件不錯,心裏已經有了拉攏的念頭,於是擺擺手說,“這次回來,肯定是要給他老人家拜年的,工廠就不用去看了,自家人哪有信不過的。”說完,側頭看了看姜允諾。
  姜允諾心裏已經亂成了壹鍋粥,此時只好裝糊塗,充耳不聞,低頭吃菜。
  陳梓琛只好開口,“諾諾,要不咱們先回妳們家壹趟?”
  說話的當兒,許可拿起酒杯又抿了壹口,再放下時,壹小杯五十二度的五糧液已然見底。
  劉鑫在壹旁看了暗暗稱奇,心想老板今天是酒癮上來了。若是擱以前,許可是能不喝就不喝,平時應酬多,美酒佳肴早就看膩了。今天也沒什麽人勸酒,老李是帶著自家老婆壹起過來的,有人管著,不敢放肆,陳海軌兩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喝的主,唯獨他老人家,自斟自飲,倒是喝得挺暢快。
  劉鑫擔心等會兒沒人開車,也就不再碰酒,只隨著女眷們喝了些飲料。
  姜允諾的話壹直很少,偶爾只和李來運的妻子交談幾句,其余時間默默吃菜,或者是那人說話的時候,她會豎起耳朵聽壹下。與其說她心不在焉,還不如說是高度緊張。
  此時,陳梓琛極其簡單的壹句話竟讓她無言以對。正在猶豫如何拒絕的時候,只覺得席上的另外五人都看著自己,他似乎也正看著自己,於是歉意地笑了笑,說,“我的假期時間不長,要不今年先回妳們家,明年再去我們家吧。”
  李來運笑道,“陳總好福氣,姜小姐真是體貼,哪像我們家的,每年三十都和我吵架,說要回娘家過年,”話音未落,被自己的妻子輕輕捶了壹下,眾人莞爾。
  陳梓琛當然不明白姜允諾心裏的七彎八繞,只壹個勁兒的暗地埋怨她不會來事。況且,人說遠親不如近鄰,這供應商雖說是未來小舅子,卻不相熟,半頓飯的功夫,也沒看出許可是個什麽樣的人來,萬壹工廠那邊的情況不實,又怎麽和合作夥伴交待。再說,回去看看老爺子,大夥兒關系處好了,先不談這次合同能否簽的順利,以後許家的生意再做大壹些,說不定自己也能分上壹杯羹。
  想到這兒,他對姜允諾笑著說,“那怎麽行,妳好不容易安排出時間回國壹趟,今年還是去妳們家過年吧……別和我爭,就這麽說定了。”
  李來運的老婆對自己老公說,“妳看看人家,相敬如賓的,哪兒像妳啊。”
  李來運說,“咱們都老夫老妻了,能和人家新婚蜜月的比嗎?”
  幾個人都是壹笑而過。
  陳梓琛說,“最近這票還真不好買……”
  許可側頭對劉鑫說,“妳明天把我和張秘書的火車票給他們送過去,妳也壹起回去,順便帶他們去廠裏轉轉。”
  劉鑫點頭稱是。
  陳梓琛忙說,“那怎麽好意思……”
  許可抽著煙,他隨意的彈去香煙上的灰燼,說,“沒事,我這兒的事情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辦完,妳們先回吧。壹時半會兒的買不著飛機票,只有火車包廂的,時間是長了點,壹路過去倒也不累……妳也好長時間沒回去了,關穎正好從美國回來,大夥兒都說過年的時候要聚壹聚,沒想到妳也回來了。”後面壹句話是對姜允諾說的,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任何稱謂。
  姜允諾的心噗嗵噗嗵的亂跳了幾下,不得已擡起頭來,看向他的眼裏,那裏不見壹絲波瀾。
  於是,她說,“好。”
  他不再看她,目光移向別處。
  過了壹會兒,李來運的老婆和姜允諾閑聊,“妳多少年沒回來了呢?”她覺得這姐弟倆有些奇怪,看上去比普通朋友還要生疏,因此又說了壹句,“妳們倆很長時間沒見了吧。”
  姜允諾暗自嘆息,點了點頭。
  對方仍然不依不撓,“多長時間沒見了呢?”
  她看了他壹眼,他不說話,吃菜,喝酒,吸煙,自顧自的。
  每逢這種時候,他都是壹幅置身事外的模樣。
  她心裏突然有些著腦,於是答道,“十四年。”話說出口以後,才發現這個答案是多麽的荒謬。
  果然,那個女人覺得詫異極了,“那麽小就分開了?十多年沒見,居然還能認出來。”
  她笑了笑想蒙混過去,女人卻連連說,“十多年沒見啊,小孩子變化應該是很大的……”
  她暗想,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偷偷的看了他壹眼,不期然的在他的唇邊捕捉到壹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滿是戲謔的味道,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他自己。
  那樣的笑容,仿若回到傲氣卻不屑與掩飾的年少。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
  那天晚上,劉鑫覺得自己的老板喝得有點高了。
  走出飯莊,許可把車鑰匙扔給了他,示意他開車,而自己坐在後排的位置。許可喝酒壹般不上臉,哪怕喝醉了,旁人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劉鑫跟了他好幾年,總結出如下規律,許總不想說話的時候,要麽是在埋頭工作,要麽就是喝醉了。
  劉鑫開著車,從後視鏡裏看了看許可,他閉著眼睛。劉鑫不確定他是否睡著了,突如其來的,壹聲呢喃從他的嘴裏逸出來,他好像在說,“諾諾……”
  那壹聲極淺極低,劉鑫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無聊小番外
  屋外,大雪紛飛。
  隔著覆滿水汽的玻璃窗,路旁匆忙趕路的行人身影,隱約可見。
  酒吧入口處的風鈴叮叮當當的響了數聲,壹名年輕男人推門而入。來人身量很高,濃眉利目,神色冷峻。他舉目向四下裏看了看,視線停在了某壹處,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擡起手,朝著坐在角落裏的兩人打了個招呼,隨即走了過去。
  “怎麽著,妳倆還沒散夥?”陸程禹說著在兩人對面坐下。
  雷遠笑罵,“這說的是人話麽?”他壹揚手,扔了張大紅帖子在桌上。
  陸程禹瞥了壹眼那上面的名字,有點訝異的挑挑眉,“修成正果了哈,”他拉開壹罐啤酒,和坐在雷遠身邊的女子略微碰了碰杯,“關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關穎笑著抿了口酒。她半個月前才回國,這幾年,和雷遠分分合合,藕段絲連,來來回回折騰了無數次,突然決定結婚,也難免別人會覺得驚訝。
  雷遠極為不慡瞪了陸程禹壹眼,拿下關穎的酒杯,“少喝點,對孩子不好。”
  陸程禹恍然大悟,“有了啊?”
  關穎橫了雷遠壹眼,對陸程禹說,“他做夢。”
  雷遠辯解,“為了下壹代的健康,我們要提前戒酒戒煙對吧?”
  關穎不想聽他瞎掰,伸手戳了戳他的嘴,“現在隨妳怎麽亂說,等會兒小姜過來,妳可別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哪壺不開提哪壺。”
  雷遠嬉皮笑臉的湊過去,“妳讓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不該說的絕對不說。”
  陸程禹受不了某人壹臉的白癡樣,對關穎說,“這孩子不好帶,妳以後可得辛苦了。”
  關穎壹把推開雷遠,“沒點心理準備,我敢往火坑裏跳嗎?”
  雷遠沖陸程禹連連擺手,“行了,請帖也拿了,妳丫可以滾了,別忘了包個大紅包給爺送過去。”
  陸程禹說,“忙什麽,等姜允諾來了我再走。”
  雷遠笑道,“怎麽著,還對人家姐姐念念不忘?孩子都有了,別想那些花花心思。”
  陸程禹看了他壹會兒,不由失笑,“腦殘吧妳。”風鈴雜亂的響過壹陣,從門外進來幾個人。陸程禹向那壹行人看了幾眼,轉而又對雷遠說,“妳他媽別亂說話。”
  雷遠看著那些人,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紅包厚壹點,我就少說壹句。”
  關穎不解,“什麽啊?”
  雷遠笑著說,“陸程禹他們家孩子他媽來了。”
  關穎覺得這稱呼極其繞口,不及細想,壹位身材火辣的女郎踩著七寸細高跟鞋“噔,噔,噔”的已經走到桌前。女郎揚手就給了陸程禹的腦門上壹個栗子,壓低聲音說,“妳還在這兒玩,孩子在家沒人管。”
  陸程禹氣結,卻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得把她拽到壹邊,“朋友在這兒呢,多少給點面子。”
  女郎這才發現坐在旁邊津津有味看戲的關穎和雷遠,於是對他們笑了笑,附在陸程禹耳邊說,“下次註意,下次註意。今天星期二,壹三五歸我,二四六歸妳,妳忘了?陸阿姨打麻將去了,妳爸壹個人在家都快忙瘋了。”
  陸程禹瞪了她壹眼,“那妳還出來?”
  女郎滿不在乎的嚼著口香糖,“憑什麽啊,今天又不該我當班,又不是我壹個人的兒子,孩子他爸是吃白飯的?殘了?癱了?還是掛了?”
  陸程禹看著她,嘆了口氣,點點頭說,“行,妳什麽都別說了,我這就回去。”
  女郎這才滿意的拍拍他的肩,哼著小調走去自己的朋友那邊坐下。
  雷遠說,“瞧瞧,瞧瞧,這就是壹時把持不住,搞出人命的後果。”
  陸程禹沒理他,臨出門前對關穎說,“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壹聲。”
  過了壹會兒,雷遠摟著關穎說,“沒想到我們三個人裏面,這小子是最先有孩子的,咱倆也趕緊生壹個,不能差的太多了。”
  關穎白了他壹眼,“這也要和人比?”
  “要不我們生個女兒,專去勾引他兒子,勾上手了在把人甩了。”
  “如果生的是兒子呢?”
  “那更好……去勾引他們家兒子的媳婦兒,給他們家兒子戴綠帽子,專生咱們家的孩子。”
  “缺德,幹嘛和人家小陸過不去?”
  “誰讓那小子比我先有兒子的。”
  “……”
  惡搞番外
  天空陰沈壹片,鵝毛大雪卻似乎下累了,中場休息中,只讓幾片輕舞飛揚的小雪花充充場面,免得冷場。
  擡頭望天,姜允諾的心也似天空壹般晦澀沈重,卻又激情澎湃橫沖直撞想找壹個宣泄的出口。沈寂了七年的心跳,讓她以為自己已經能輕輕放下,以為自己已經能夠鎮定的面對他,以為自己能在見到他的時候,波瀾不興的說聲“嗨,可可,好久不見!”——顯然事實證明,七年的時間還遠遠不夠……
  乍見他的那壹刻,沈寂了七年的心臟猛地收縮,果然……只有他……只能是他……才能對她造成這樣無與倫比的撼動,那壹刻,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李馬上逃回法國去,慢慢等待情緒平復下來。
  她的膽子,似乎還是跟七年前壹樣,沒有長進啊。苦笑的她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私心希望老天的雪再下大壹點,最好把她的所有回憶和感情統統湮滅掉,這樣——她也就不會那麽累了。
  街道中心的廣場,冷冷清清得幾乎沒有行人停留,具是行色匆匆,她卻茫然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從廣場上傳來嚶嚶哭泣的聲音,雖小聲卻也無比清晰,清冷淒切,不覺讓她惻然。
  望向聲源處,壹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雙腿曲起,兩手抱膝,旁若無人的哭泣,片片雪花落在她發間、肩頭,堆積薄薄壹層,卻平添壹份我見猶憐之感。不知道是什麽事讓她這麽傷心……
  每天,都會有這樣壹群人,為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掙紮著,沈浮著,她,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壹個,渺小而卑微,試圖掙紮卻徒勞無功,只能怨命運不公。
  女孩沒有擡頭,所以沒有看見離她十米遠處,壹個黑衣男子靜靜的守著她,卻不上去安慰,任憑飛雪打在身上,落入頸間,冰涼入骨,他卻仿若未覺,只是那樣專註的凝睇著女孩,仿佛這是天地間最有意義的壹件事。
  女孩大約哭累了,擡頭,露出了壹張淚痕交錯的臉蛋,卻意外的對上了那雙專註的眸,猝不及防。她楞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卻再次決堤而出,她沒有拭去,任憑它肆意流淌,雙眸怔怔的望著他,仿若癡了……
  姜允諾輕嘆壹聲,轉身離開,為他們留下壹個私密空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旁人無從參與,無法幹涉。
  “為什麽要訂婚?”女孩輕輕問。
  沈默的男人眼底掠過壹抹痛楚,“小羽,妳是我的——妹妹——”最後兩個字,說得無比艱難,甚至帶著壹絲絕望。
  姜允諾離去的腳步壹滯,臉色驀地蒼白,血色盡褪。那種絕望,別人可能無從意會,對於她這個沈浮了幾載的人而言,卻太過熟悉。
  “不是親的,我知道妳是爸媽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所以領養的,拿這個做借口,妳太差勁了。”女孩情緒相當激動,“別以為我什麽也不知道!”
  “小羽,我是妳——親哥哥——”男人低沈沙啞的聲音傳進姜允諾耳中,讓她幾乎心口疼痛了起來,腦中翻騰的都是可可,可可的笑容,可可的眼淚,可可的哀求,可可的絕望——心像被人糾緊了,痛得窒息。
  女孩呆住,楞楞的看著男人,像不認識他壹樣。
  “我是爸——在外面生的,當年因為長輩堅決反對,爸才娶了媽,他甚至不知道那個生我的女人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我。”男人的眼神很冷,面無表情,甚至隱隱帶著些許譏誚。
  女孩撲進他懷中,狠狠將他抱緊,“範弈,這個玩笑壹點也不好笑。”聲音顫抖,若風雪中的小花,柔弱得壹碰就碎。
  “小羽,妳知道我——不會騙妳,也從不騙妳。”男人語帶憐惜,卻顯得異常清冷。任她抱緊,卻吝於伸手回抱,眸底,是旁人無法察覺的刻骨悲哀。
  “騙人,騙人,騙人,騙人……妳從不對我說謊,為什麽現在要騙我,妳可以不愛我,可以不要我,卻不可以騙我,妳可以移情別戀,可以去和那個女人訂婚,就是不要拿這種拙劣的謊言搪塞我……我會承受不了……”女孩嗚咽著,雙手捂住耳朵,拒絕去聽。
  男人溫柔的拉下她的手,“小羽——妳能逃避壹輩子嗎?我們是——親兄妹啊——”
  “那又怎麽樣——”小羽擡起婆娑淚眼,對他絕望的嘶吼。
  換男人怔在那邊,什麽叫“那又怎麽樣——”?
  姜允諾渾身壹震,倏地回頭,臉色依然蒼白,血色皆無。
  女孩的表情帶著焚毀壹切的火焰,眸瞳緊緊盯著男人,右手緊握成拳,敲在左胸,“這裏——住著壹個名叫範弈的男人,已經紮根在我心底,牽連著我的血脈,有了他,我的生命才會完整,我為他哭,為他笑,因為他快樂而快樂,因為他悲傷而悲傷,沒有他,我的生命變成壹片虛無,心似廢墟,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這——就是妳想要給我的幸福?妳要我將他連根拔除嗎?”
  她壹步步往前逼進,他卻不由自主的壹步步後退,為她的決絕,為她的不悔所震撼。
  “妳要我將他連根拔除嗎?”她輕聲逼問,“連根拔除我的血脈,我就死了……”
  “不準胡說!”男人停止後退,壹把將她抱緊,恨不能揉進體內,顫抖的身軀,猶帶著仿佛會失去她的恐懼,臉上面無表情的面具被火焰徹底焚毀。
  姜允諾呆住,神情壹片茫然,手卻越攥越緊。腦海中那句“連根拔除我的血脈,我就死了……”壹遍壹遍的回放,壹遍壹遍的化身為刺,狠狠地紮進她心臟,化身為刀,淩遲她的脈搏……
  “妳愛我嗎?”女孩輕聲問。
  男人又壹次沈默了,他怎能任愛意肆意橫行,這不僅僅是兩個人的問題,牽涉到了太多問題,道德的譴責,父母的震怒,親朋的驚詫,好友的不諒解。生在這個社會,要面對的東西太多太多,完全是超出她承受範圍的。他怎能舍得,怎能忍心輿論拿看怪物的眼光看她,就讓他替她擋掉那麽多可能的傷害,只要她平安無憂的活著,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他還能奢求什麽呢?
  她還年輕,這種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愈合,最終不復存在。她的年輕,甚至還沒經歷過挫折,這樣的幻滅,會促使她成長吧。他這樣待他,才是最好的結局。從此後,他與她雖近在咫尺,卻咫尺天涯。
  “原來是妳已經不愛了。”壹度讓她神采飛揚的火焰漸漸寂滅,她明亮的眸慢慢黯淡了下來,“我所有的後盾就是妳對我的愛,所有的倚仗也是妳對我的愛,而如今……連這惟壹的……”她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
  男人惟壹能為她做的,就是給她壹個寬闊溫暖的胸膛,僅有無言的安慰,卻讓人更覺心酸。他不能開口反駁,不能出言否認,否則,前功盡棄。微微顫動的睫毛,能泄露壹點他的情緒,至少證明,他並非表現得那樣無動於衷。
  “我知道妳,顧忌爸媽的看法,朋友的看法,甚至街頭任何壹個陌生人的眼光,都比我來得重要……因為妳寧可傷害我,漠視我,疏離我,也不願再說壹次妳愛我,他們已經把妳的心占得滿滿的,容不下壹個我了……”女孩的靈魂仿佛已經抽離了軀體,想推開他的禁錮,卻又被他抱得死緊。
  “小羽……小羽……”男人急切的呼喚她,她卻仿佛已經聽不見了……徑自喃喃道,“也許真的等我死了……妳才會……”
  男人瘋狂的吻住了她,不想聽她接下來的任何壹個字,以吻封緘。
  沒有人,沒有人比她更重要,從來沒有人能如此挑撥他的心緒,從來沒有人能讓他這麽害怕失去,恐懼她會象壹朵嬌弱的花,雕零在自己手裏。
  “小羽……小羽……不要嚇我……小羽……”男人手足無措了,只能抱緊她,壹遍遍呼喊她名字,“我答應妳,以後不再騙說不愛妳,妳想怎麽樣都可以,我們有血緣也沒關系,我們去壹個沒人認識的國家……只求妳不要再嚇我了……我不能失去妳……”
  姜允諾怔怔流下淚來,這樣……也可以嗎?可以這麽自私嗎?她也可以嗎?
  女孩與姜允諾的視線對上了,方才沒有焦距的眸驀地對她眨了壹下,露出了壹抹精靈古怪的笑容,那笑容裏藏著壹抹狡黠,壹抹得逞的得意,臉上甚至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姜允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的用手揉了壹下。
  在男人親吻她臉頰時,那抹笑容很快隱沒,變成了原先的哀傷,眼睛依舊沒有焦距。只是雙手自發抱緊了男人,頭枕在他肩上,臉上偷偷綻放了壹絲滿足。
  這輩子,再也不會放手了,就算要與全天下為敵,她也不會放手了——
  姜允諾掛著眼淚的臉上,也緩緩釋出壹抹笑容。
  原來,幸福,可以這麽簡單。
  《彼愛無岸(原:為妳著了魔)》不經語 ˇ第57章 愛情的價值ˇ
  年關難過,這句話正好應了姜允諾此時的際遇。
  下了火車以後,劉鑫為他們在酒店裏租了房間,並且約好過兩天壹起去看廠。
  放下行李,陳梓琛和在法國的合作夥伴打電話,姜允諾無所事事,便站在窗旁看雪景。
  漫天的雪像面粉壹樣撲簌簌的灑下來。
  陳梓琛擱下手機,走過去從後面圈住她,很多時候他並不能把她看得透徹。
  她的身體在這壹瞬間似乎有些僵硬,而後稍稍掙了壹下。好在他並沒用多少力氣,任憑她走到壹旁的椅子上坐下。
  陳梓琛說,“妳弟弟這個人,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相處,妳們之間好像也沒什麽共同語言。”
  她片刻怔忡,“哦,大概是因為不熟吧。”
  陳梓琛顯然不滿意這樣的答復,“諾諾,都是自家人,相處的時候熱情點,妳和別人在壹起的時候都挺好的,怎麽見了他,反而冷冷淡淡的?”
  “有嗎?還好吧。”她起身去收拾行李,隨口問了壹句,“生意談得不順利嗎?”
  她很少過問這些事情。陳梓琛笑了笑,含糊其詞,“先去廠裏看了再說吧。”
  他們住的是套間,晚上她抱著電視看到淩晨,而後借口睡不著,拿了本書去臥室外面的沙發上捱了壹宿。好在陳梓琛在這方面從來不曾勉槍過她。
  她睜著眼睛等到天明,心說,姜允諾,妳又犯傻了麽?還是壹直就沒明白過?
  雖說地球是圓的,兜兜轉轉的,但這事也太湊巧了點。
  天亮以後,陳梓琛催促著她要壹起去見見許瑞懷。她無法,只是說,“隨妳吧。”她的婚姻,總有昭告天下的壹刻,這會是壹個讓尋常人喜聞樂見的結果,從此以後,她便可以斷了所有的不切實際的念頭。
  他們來到許瑞懷在江邊的住所,沒人在,陳梓琛掃興而歸。
  不久,姜允諾聯系上關穎,這才得知她婚期將至,於是約好去酒吧見面。她猶豫了壹會兒,沒有帶陳梓琛壹同前往去。陳梓琛在本市也有同學和朋友,於是兩人暫時分頭行動。
  去到約定地點,見著了人,雷遠笑呵呵地問她,“還有壹個呢?怎麽藏著掖著不願帶出來見人,怕什麽啊?”
  關穎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好幾次,趕緊轉移話題,“小姜妳回來的正好,我還沒找著伴娘,認識的幾個女生要麽結婚了,要麽連孩子都有了。”
  雷遠接話道,“就算沒結婚也不行,那幾個長的也忒寒磣了點,還是咱們允諾好,越來越有女人味,就是不知便宜了哪只蛤蟆。”
  姜允諾笑著說,“是啊,我們關穎這樣的大美女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傻小子。”
  “她還要給的人傻小子生傻小小子。”雷遠倒是滿不在乎。
  關穎擰了壹下他的胳膊,“去妳的,我兒子才不是傻小子。”
  三人又說笑了壹陣,談論起婚禮,各自的工作,共同的朋友,唯獨沒有提到許可。
  雷遠把喜帖遞給姜允諾時說,“我們不知道妳那壹位的名字,也沒寫上,到時候愛帶不帶隨妳,對了,來兩人就給兩份禮錢,我還指望著用這些紅包再去付套房子的首期呢。”
  關穎笑話他,“丟臉丟到家了,有妳這麽找人要錢的嗎?”
  雷遠嘻嘻哈哈,“人家老弟現在成大款了,要不咱們宰他去,這小子在學校那會兒沒少找我借錢……”
  姜允諾低頭喝了口酒。
  關穎悄悄踹了雷遠壹腳,雷遠輕輕笑了笑,又正色說,“穎穎,妳說咱們辦五十桌酒是不是少了點啊,我壹同事也才結婚,整整辦了三天酒席,最後數紅包數到手抽筋……”
  又胡亂扯了壹會兒閑話,天色漸晚。三人出了酒吧,各自回去。
  雷遠開著車,微微搖了搖頭,“這事不對啊?”
  關穎問,“怎麽了?”
  “都過了這麽多年,該婚的也要婚了,怎麽還是提都不敢提呢?”
  關穎回過神,“這種事誰會好意思說?又不是壹般的戀人,分手了還可以做朋友。”
  雷遠連連搖頭,過了壹會才開口,“我怎麽覺著,這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不斷地重復啊。”
  關穎想了想說,“我看不可能。按理說,年齡越大越膽小,在怎麽也會忍著,要是還和以前壹樣,多不現實啊。肯定不可能。”
  雷遠笑道,“要不咱們賭壹次?我贏了,妳得給我生倆孩子,反正咱們都是獨生子女,可以多要壹個……”
  關穎笑了笑沒有接話,那些事情在她的心裏也並非有十足的把握。這麽多年飄泊在外,雖然和姜允諾不曾見面,但是兩人也常通過網絡保持聯系。在學業和工作的抉擇階段,她們曾相互探討,彼此鼓勵,只是唯獨沒有聽到姜允諾提過這位新男友,或者說她對自己的感情生活閉口不提。
  而與此同時,關穎恰好疲乏於同雷遠常久以來的分分合合,小打小鬧之中,曾視男女之間的感情為壹切的煩惱之源,所以也不願多談,直至此次她壹時沖動,辭掉北美的工作,回國結婚。人生的決定,有時並非來自於長久的考慮,而是彼時的需要。除開感情,這時的她,開始向往安定的家庭生活,知根知底,條件不差的雷遠正是不錯的人選。歲數漸長,想法自然也多了,年少時單純而執著的愛戀,也不過是入圍的條件之壹。也因此,關穎難以相信,姜允諾沒有做過類似的考慮,並且在她看來,姜允諾是比她更冷靜更決斷的壹個女人。
  至少,她們都不是甘願為愛情可以輕易放棄壹切的女子,除非,這段感情具有現實的價值。
  這天中午,陳梓琛約了劉鑫,和姜允諾壹起驅車前往位於市郊的工廠。陽光及其罕見的破雲而出,軟弱無力的飄落在鋪散著白雪的大地之上,絲絲縷縷的淡淡光線如同壹件勿須精心打造的防制飾品。
  從劉鑫那兒得知,許可尚未返回本市,姜允諾這才安下心來。她不願見他,卻又對和他有關的壹切分外好奇。在經歷了那段晦澀的歲月之後,當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之時,這份小心遮掩的好奇心已教她無法抑制。壹個多小時的車程裏,她的內心即仿徨又雀躍,仿佛這樣,她可以接近他,又不會被人發現。盡管這種感覺讓人多少有些窘迫。
  城郊路面上的雪積得更厚壹些,地域開闊,北風帶著隱約的哨音刮過臉頰,脆弱的陽光難覓蹤跡。三人進了工廠大門,路過花壇,不遠處便是辦公樓和數排廠房。
  走至辦過樓前,才看見大路拐彎處的廠房旁圍著壹圈人,有提鋤頭的,有拿著鐵鍬的,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做什麽。正在詫異的時候,樓裏大步走下來壹個人,那人走得太快,腳踩在雪地裏不小心滑了壹下,劉鑫趕緊上前扶住他,“喲,沈廠長,您慢壹點,路滑得很。”他又指著廠方那邊問道,“這是出了什麽事啊?”
  沈廠長才五十出頭,兩鬢已是斑白,壹張老臉上散布著深深淺淺的紋路,壹看便知道是操心慣了的。此時他皺著的雙眉之間清晰顯出川形褶皺,神色頗為氣憤,“還不是那幫軌孫子把電線給掘斷了,鬧得廠裏停產了。”
  劉鑫心裏“咯噔”壹下,心想北京那邊的買方正催著壹批貨,現在正趕著,可別都耽誤了。他見沈清河連大衣也沒穿,壹副拼了老命的氣勢單槍匹馬的就往前沖,趕緊拉住他,“您先別激動,咱們再叫些人來,要不先報警再說。”
  沈清河年紀越大脾氣越硬,張口罵道,“報警有屁用,還不都是那幾個土皇帝唆使過來鬧事的,條子都是他們家的,要不他們敢這麽鬧?”而後問道,“怎麽妳們許總還沒回來?”他向大門處看了看,突然用手指著那兒說,“小劉,那是不是許總的車?我看著挺像……”
  不遠處的停車場,果然看見壹個人跨出車門,向他們走過來。黑色羽絨服,下面是舊色仔褲,褲腳搭在低幫皮靴裏。皮靴踏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聲響,逐漸清晰……
  忽然之間。姜允諾覺得遠處的雪光極為刺眼,此時的猝不及防並不亞於上次見他的那壹刻,她開始為自己曾有的僥幸心理而羞愧不已,臉上也不由得熱起來。
  他越來越近了,可以看清他的眼神,沈靜若水,從容如昔。
  接下來的,依舊是點頭,握手,寒暄。
  沈清河向許可說了情況,憤然道,“這幫兔崽子都是說不通道理的,廠子沒垮那陣,他們就跑來挖水斷電,鬧得厲害了,上面的人也沒轍,又不能動粗,國營企業麽,水啊電的只好由著他們用去。現在工廠裏停產的停產了,能賣得也賣了,他們還跑來鬧……”
  沈清河嘴裏所說的兔崽子,是附近遊手好閑的村民。有些是靠爹媽種地養著惟恐天下不亂的主,有些是因為工廠效益不佳提前下崗又不願出去自謀生路的職工。每每看到這些人,沈清河都會連連搖頭,“年紀輕輕的,不想著怎麽去賺錢,就知道惹是生非,都指望著天上能掉下餡餅!”
  許可看著黑壓壓的那群人,似乎並不在意,“快過年了,他們不來鬧騰壹下,倒是奇怪了。沒事,遲早要碰上的。”
  現在要做實業並不容易,工商稅務,銀行信貸,司法機構,電力水利,處處都是大爺。不過好在人家都是各司其職,在壹定程度上秉公辦事,只要積極配合工作,努力搞好關系,多半不會產生矛盾。最難纏的卻是這壹帶的地痞流氓,以及那麽兩三個貪心不足的地頭蛇土皇帝。時不時唆使些村民來廠裏小偷小摸,搞點破壞,他們想要的無非壹樣東西,“錢”。
  人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便不是問題。
  許可對姜允諾和陳梓琛說,“今天不巧,車間停產了,讓小劉帶妳們去辦公室裏坐坐,我先過去看看。”說話間,廠房那邊的肇事者和保衛處的人已是鬧得不可開交,戰況眼看就要升級。許可俯身拾起壹把被人丟棄在路邊的鐵鍬,拿在手裏掂了掂,就和沈清河壹起往那邊走去。
  姜允諾看見他手裏握著鐵鍬,心裏突突的跳著,不由自主地說了聲,“許可……”
  已不記得有多長時間再沒提起過這個名字,口齒間盡是生澀。她站在那兒,臉上又熱了起來,渾渾噩噩,難以自持,如同置身在夢裏。
  許可的身影頓了頓,轉身,看見她立在雪地裏,臉頰微紅,眸光裏似有薄暮飄過。
  他註視著她,神色莫名。
  她微微垂下眼瞼,看著他鞋邊的雪末,笑著說,“悠著點啊。”此外,再沒有多余的言語。
  他移開視線,輕咳壹聲,“沒事,”他說,“上樓去吧,外面冷。”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