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夜過海

　　所以今年開始，顏雄壹改之前只抱劉福和黎佑民大腿的策略，頻頻對潮州幫勢力示好，更是拜在了潮州老牌社團福義興門下，成為了福義興的四二六紅棍，通過社團紅棍關系，拉攏交往潮州其他社團大佬，希望能通過那些江湖大佬，搭上真正的潮州大人物，比如褚耀宗。
　　只要有錢，顏雄直接買壹個警署高級警長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問題就是，顏雄沒有錢，他這個身份就算天天貪汙索賄收黑錢，壹個月到手無非上千塊港幣，拋開日常開銷，積攢下來，壹年不過壹萬多塊，而壹個高級警長的位置，沒有十幾二十萬港幣，想都不用想，而十幾二十萬港幣，只有那些大商家大撈家才能拿的出來。
　　通過潮勇義的陳阿十，顏雄搭上了褚孝信的關系，不過所謂關系，也只是平日壹起喝喝酒聊聊天聽聽曲，關系還遠沒有達到能讓褚孝信他老豆幫顏雄掏十幾萬買壹個高級警長的位置。
　　今晚，似乎是壹個機會？
　　顏雄的心臟劇烈跳動兩下，大腦開始了高速運轉，他在糾結今晚自己幫褚孝信搏這壹次，到底能不能換來褚耀宗的回報。
　　“雄哥，壹邊是潮州人，壹邊是五邑人，該怎麽做，不用想太多了吧，如果上壹次是自己沒抓住機會，那這次如果再猶豫，恐怕大家都不再把妳當成自家人。想怎麽做，盡管開口，汽車就在外面等。”宋天耀看著顏雄臉色數變，不用了解顏雄的經歷，只看他此時三十多歲只是個探目，還要對褚孝信這種紈絝公子哥伏低做小，就知道他壹定是當初站錯過隊，沒得到潮州商會這方面的支持。
　　顏雄聽到宋天耀這句話，壹張圓臉狠狠的抖了兩下，從牙縫裏擠出壹句：“阿耀是吧？好，就再賭這壹鋪，我就不信我顏雄三十三歲，壹直運數低！妳馬上同我去太平山半山別墅區！”
　　“阿偉！”顏雄壹邊系著領口的扣子，壹邊對外面喊道。
　　那名叫阿偉的探員走進來：“雄哥，咩事？”
　　顏雄從自己口袋裏取出兩百多塊，猶豫了壹下，看向宋天耀：“阿耀，身上有沒有現金，三百塊就好。”
　　宋天耀拿出錢包，數出三百塊遞給顏雄，顏雄把三百塊連自己的兩百塊加在壹起，拍在阿偉的手裏：
　　“妳讓阿邦帶著這五百塊趕去荔枝角水警分區找壹個叫潘英仕的鬼佬水警，讓他安排壹條水警蒸汽船去中環碼頭等我，他見錢開船，所以壹定要先把錢給他。”
　　等阿偉把錢裝起來，顏雄繼續說道：
　　“妳親自趕去麗池花園夜總會，妳見過褚孝信信少對吧？留在那裏，如果張榮錦的人要帶走信少，妳就話是我顏雄要信少留下等我，我除非張榮錦親自到場，不然就算是來個高級警長，也別想帶走信少，有咩事，都由我顏雄壹個人扛！”
　　說這番話時，顏雄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用猙獰來形容。
　　“要不要通知民哥壹……”阿偉想說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壹下顏雄的上司黎民佑。
　　顏雄眼睛壹橫：“不用！說了我自己扛！”
　　吩咐完之後，顏雄和宋天耀壹起下樓，沒有廢話，直接擠上了福特汽車：“尖沙咀碼頭，我要連夜過海去太平山。”
　　現在的香港，還沒有海底隧道，港島和九龍之間往來，都是依靠船只，此時已經深夜，天星小輪早已經熄火收工，深夜想要過海，就需要靠各個社團在碼頭的小舢板，深夜風浪大，舢板被風浪吹翻很正常，顏雄這番話說的毫不猶豫，倒讓宋天耀忍不住多打量了顏雄幾眼，此時這個咬牙切齒眼神堅定的顏雄，比電影裏那個膽小怕死貪婪如鼠的顏仝明顯要出色太多。
　　福特車直接開到了尖沙咀碼頭，顏雄下車之後，也顧不得自己的警察身份，站在碼頭棧道上，對著此時挨著棧道避風停泊休息的各種小船直接吼道：
　　“我是老福四二六紅棍顏雄！拜門大佬荀元雷，花名金牙雷，江湖救急，深夜求壹條船過海，不知當面稱呼，日後定有報答！”
　　隨著這幾句喊，棧道旁的漁船有幾艘掛起了油燈，其中壹艘船上有聲音響起：“我是老福老四九錢榮，雄哥是吧？同門相助，不求回報，上船。”
　　顏雄看看宋天耀和他身後的兩個打仔：“風大浪急，阿耀敢不敢同我走這壹遭？”
　　“我就是要幫老板排憂解難，這點兒風浪遠遠不夠看。”宋天耀對顏雄說道。
　　聽到宋天耀答應和他壹起過海，顏雄也不再廢話，從自己口袋裏取出十幾塊零錢，朝著那艘漁船走過去，而宋天耀則轉頭看向魚欄坤：“魚欄坤，坤哥是吧？等下如果我運氣不好掉下水，還要麻煩妳幫我撈上來。”
　　“我在船上，保妳不會餵了海龍王。”魚欄坤對宋天耀冷漠的開口說道。
　　留下福特車和司機在碼頭這裏等，四個人上了這艘漁船，說是漁船，實際上不過是壹個五米長的小舢板加裝了壹個拱棚而已，除了那個叫錢榮的福義興成員，船裏還有他老婆和三個孩子，此時正擠在拱棚裏，顏雄，宋天耀，爛命駒，魚欄坤四個人也不好意思去和女人孩子搶地方，於是就站在拱棚外，迎著風浪望向黑漆漆的海面。
　　“雄哥，深夜過海是準備見誰？”宋天耀與顏雄並肩立在船上，嘴裏開口問道。
　　顏雄深吸壹口夾雜著腥味的空氣，重重吐出來說道：“見全港第壹個總華探長木哥。”
　　原來是去見退休的姚木，宋天耀對姚木不了解，也不清楚顏雄和姚木之間的瓜葛，所以只是略略壹點頭，沒有追問。
　　但是顏雄卻似乎覺得自己不吐不快，繼續說道：“木哥當年收了我十萬塊，本來答應捧我做高級警長，但是沒等他幫我搞掂，就自己患病退休，事情沒有辦成，這筆錢我也沒有再提過，就當孝敬了他老人家，但是今晚，我要把木哥欠我這十萬塊錢的人情，用在信少身上。”
　　宋天耀低頭攏著火柴點了壹支香煙，擡起頭從嘴裏吐出口煙霧：“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