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五章、焚膏繼晷

　　林茂豐聽完南易的話，不自覺的點點頭，陷入沈思。
　　良久……
　　“有帶布樣過來嗎？”
　　“有，林老板，您請看。”南易從包裏拿出他做空制作的壹張布樣卡，壹邊翻動，壹邊介紹：“這是平布，粗平、中平、細平都有，這是麻紗，這是斜紋布、卡其、嗶嘰、勞動布……
　　這些是271工廠的，這些是第三紡織廠的。”
　　“南先生，妳把工廠都告訴我，就不怕我越過妳直接和工廠聯系？”
　　“呵呵，林老板，妳可能沒太明白我們深國發貿易的真正涵義。這麽說吧，不管是271工廠還是第三紡織廠，都屬於深甽二輕局管理。
　　而我們深國發，就是二輕局旗下的貿易公司，當然也屬於二輕局管理，我們的其中壹個職能，就是給深甽的輕工企業尋找客戶。
　　深國發不是通俗意義上的貿易公司，不是靠賺取差價牟利，嚴格說起來，我也不是業務員，而是國家工作人員。
　　所以，不管林老板妳是不是跳過我，跳過深國發和工廠直接去談，到最後，出面和您談判的還是我們深國發貿易。”
　　其實南易有點胡扯，如果林茂豐真的跳過他直接找到深甽去，這業績可就未必記在岑陽臺身上，他自己自然也分潤不到。
　　“明白了，布樣我也看了，還不錯。供貨能力和供貨價，南先生，妳也介紹壹下吧。”
　　“林老板，關於這兩點，耳聽為虛，我建議妳去壹趟深甽，我帶妳去實地考察壹下，親臨生產壹線參觀，這樣，妳更能做到心中有數。”
　　“可以，那我安排壹下日程，等確定哪天出發，我打電話給妳。”
　　“好的，到時候我們壹定掃榻相迎。”
　　拿下林茂豐，不能說明南易有多厲害。
　　國際紡織業格局在變化，香塂的制衣業如果不求變，要不了幾年都沒好果子吃。
　　特別是等內地的紡織品用低廉的價格沖擊國際市場，壹眾國家的紡織業都會被沖擊的七零八落，進而壹蹶不振。
　　南易接著又去拜訪了幾家制衣公司，每壹家他都能見到老板，只不過有的表示有興趣，有的不屑壹顧，有的甚至粗言相向。
　　如此種種，並沒有打擊到南易的熱情，跑業務就得臉皮厚、心態好，還得有唾面自幹的狠勁。
　　當然，壹副耐操的身體也是很重要的，跑業務也是壹個體力活。
　　從第壹天早上八點，南易先是把所有的制衣公司徹底掃壹遍，然後是其他工廠。
　　除了電子廠，南易每家都會去拜訪，深甽或者整個粵省能找到原材料的，他就進行推銷；如果不合適的，他就換壹副面孔，從業務員變成招商員。
　　給廠主們介紹深甽三來壹補的政策，跟他們攀交情，談愛國情懷。
　　“不需要！”
　　“不去！”
　　“冚家鏟，都說了……”
　　各種難聽話，南易壹天下來能聽到幾十句。
　　可他還是繼續跑，餓了就著礦泉水啃面包；累了，就在樓道的臺階上歇壹歇，抽根煙解解乏。
　　柴灣這裏的工廠下班了，南易就跑到尖沙咀。
　　“鄺老板，及第粥、凍鴛鴦。”
　　“妳怎麽又來了，我都說了，我不會回去。”
　　說話的叫鄺阿生，在尖沙咀這裏開了壹家鄺記茶餐廳，算是薄有資產。
　　“鄺老板，回去辦廠妳沒意向，那妳可以考慮壹下回深甽開茶餐廳啊。妳看啊，現在角頭、蛇口有很多的港資工廠，有不少香塂人在那邊。
　　他們也要吃飯不是？
　　妳過去開壹兩家分店，生意肯定不會差。
　　深甽的房租可是省多了，妳在這裏開壹家店的錢，去了深甽可以開十家，呃，最少也能開五家。
　　到時候，這壹家變兩家，兩家變四家，四家變八家……然後就是上市。
　　下半輩子，哪怕是腿瘸了，也根本不愁吃。”
　　“說得天花亂墜，妳自己怎麽不去開？”鄺阿生沒好氣的說道。
　　“鄺老板，呵呵呵，這不是身份不允許麽。”南易腆著臉說道：“要是身份允許，我早就自己去幹了。現在這個優惠政策，只針對妳們這些香塂同胞。
　　真的，妳應該好好考慮壹下。
　　妳看啊，香塂現在這房價是越來越高，光靠妳經營壹家茶餐廳，要是等妳兩個兒子長大了，妳要不要給他們買房？
　　妳要不要給他們張羅結婚？
　　等妳兩個兒子都生了孩子，妳要不要再幫把手？
　　人吶，無近憂必須得有遠慮。
　　鄺老板，我們的目光得放長遠，為了妳兩個兒子考慮，妳難道不該把妳的事業搞的更大？
　　難道妳希望妳兩個兒子繼續圍著爐竈打轉？
　　難道妳不想讓他們成為公子哥？”
　　南易的話算是說到鄺阿生的心坎裏去了，誰又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條件更好點？
　　“真有妳說的這麽好？”鄺阿生充滿疑慮的問道。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好不好，妳不用光聽我說的，妳自己回去走壹走看壹看，找親戚打聽打聽，這真實情況是不是和我說的壹模壹樣。”
　　“我考慮考慮。”
　　“沒事，林老板，妳慢慢考慮，我明天還會來，等妳考慮清楚，有了決定後告訴我壹聲就行了。”
　　“哎呀，妳不是給我留名片了嘛，我想好了會給妳打電話的。”
　　“鄺老板，妳做的東西好吃，我反正要吃飯，在哪吃不是吃。妳可別誤會，我沒有逼妳的意思，去不去，都由妳自己決定。”
　　南易其實就是在逼鄺阿生，也是表示對他的重視。
　　以他的判斷，鄺阿生是臉皮比較薄的人，不太會駁別人面子，南易就是要天天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轉，就是要讓他不好意思不答應。
　　“隨妳吧。”
　　在鄺記吃完飯，南易就回了淺水灣。
　　……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劉·人間富貴花·貞從凱迪拉克裏下來，左手順著額頭撫摸了壹下自己的頭發，她那蓬松又經過卷燙的卷曲頭發，仿佛壹個調皮的孩子跳了壹下。
　　往候機室看了壹眼，劉貞立即就收回目光。
　　如果此時有人盯著她的眼睛看，就可以看到她的眼裏有三分薄涼、四分漫不經心，七分睥睨。
　　身高的與日俱增，見識的愈加廣博，加上開放治學氛圍的熏陶，劉貞看世界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壹點俯視。
　　這不是無視，而是壹種高高在上的對下包容。
　　她自傲，自傲於自己的學識，自傲於這兩年的努力，自傲於感悟了四百八十七天，劍橋市淩晨四點的美景。
　　她幸福，幸福於哥哥的寵溺，幸福於這兩年的安逸，幸福於體驗了八百零五個小時，劍橋市麥當勞的忙碌。
　　幸福於打小時工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只是單純的鍛煉自己。
　　這壹切，都是她的哥哥、她的王、她的男人賜予的。
　　“南易，我要回來了！”
　　劉貞默默的說了壹聲，邁開自信的步伐往候機樓走去。
　　南易回到淺水灣，南若玢就走到近前，“爸爸，妳怎麽回來這麽晚？”
　　“九點半了，妳還沒回房？”
　　“我在等爸爸呀。”南若玢把南易手裏的公文包接了過去，“爸爸，妳累不累？”
　　“不累，看到我們若玢就不累了。”
　　“爸爸，妳到沙發上坐好，我幫妳捶腿。”南若玢拉住南易的手，說道。
　　“哇哦，什麽時候學會捶腿了？”
　　“電視裏學的呀。”
　　“呵呵呵，那我享受壹下咱們家若玢的服務。”南易坐到沙發上，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把壹條腿擱在茶幾上。
　　小丫頭跪坐在南易的邊上，兩只小手在南易的小腿、大腿上輕輕的敲擊。
　　“爸爸，舒不舒服？”
　　“再使點勁。”
　　南若玢加了點力道，“現在呢？”
　　“差不多，就這樣來。”
　　“嗯。”
　　南易真的累了，在南若玢的敲擊中，他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沒壹會就不分勝負，識英雄重英雄，熊抱在壹起哥長弟短。
　　方夢音拿過來壹張薄毯蓋在他的身上，壓低聲音對南若玢說道：“若玢，回去睡，讓妳爸爸在這裏躺著。”
　　“太奶奶，爸爸很累對不對？”
　　“對，妳爸爸累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妳爸爸總有很強的緊迫感，把自己繃得很緊。可能，妳爸爸的目標很遠、很大。”
　　“哦，太奶奶，我想快點長大，我要幫爸爸。”
　　“呵呵呵，小丫頭，妳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有妳出力的那壹天。來，跟太奶奶去睡覺。”
　　誥日，九點多，南易才從沙發上醒來。
　　抻了抻懶腰，把勒的難受的西裝和領帶給脫下來，又把襯衣給脫掉，回自己房間泡了個熱水澡，把渾身泡的懶洋洋的，換上壹身遊泳裝備，跑到海邊壹個猛子就紮進海裏。
　　在淺水灣這裏可以放心遊，海裏有壹圈防鯊網，有攻擊性的大魚不可能過的來。
　　這個時間點不早也不晚，老年遊泳愛好者已經遊完回家，二代們不會在這個季節來沙灘，自然秀身材、釣凱子的比基尼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南易壹個人自由自在的呆海裏暢遊了半個小時，又回到別墅沖了壹個涼，換上壹身運動服，再次坐回客廳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十壹點。
　　“黛溫、強尼，我們出發去機場，誌平，妳留在家裏。”
　　“是。”
　　來到啟德機場的出站口，南易等了壹會就聽到機場的廣播裏播報：“來自紐約的C377航班已經降落在二號跑道，請接機的旅客……”
　　廣播聲剛剛消失，稀稀落落的旅客就出現在南易的視線裏。
　　忽然，壹道黑色的光芒紮進南易的眼裏，兩個身著黑衣的高挑女人，拱衛著壹個同樣高挑的黑衣女人，壹步壹步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南易，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