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重返上京
楚氏春秋 by 第3次註冊
2024-2-13 09:28
楚軒聽展風樓叫趙琪為趙姑娘,知道趙琪有意隱瞞郡主身份,也不說破,拱手道:“趙姑娘,久違了。”
趙琪勉強笑了笑,卻又不知說什麽,只好點頭示意。
那邊趙敏走了過來,對楚軒上下打量壹番:“妳就是讓琪姐茶飯不思的楚軒?”
楚原和楚錚嘴壹鼓,差點失聲笑出來,這小姑娘說話怎麽就不給人留點余地。
楚軒和趙琪兩人臉都壹紅,趙琪拉拉趙敏[袖口,悄聲道:“敏妹,妳在胡說什麽啊。”
楚軒咳嗽壹聲,向趙琪問道:“這位姑娘是?”
趙琪看了看趙敏,似乎有些猶豫,趙敏倒並不在乎,說道:“本姑娘是琪姐的堂妹,在這邊妳叫我敏姑娘就可。”
楚軒下意識地拱手道:“敏姑娘……”突然舌頭如同打了結壹般,趙琪的堂妹,不就是當今皇上的女兒嗎。
楚原和楚錚兩人也瞠目結舌,他們都知道當今皇上和昌平王壹樣,只有壹子壹女,卻沒想到當朝的敏公主居然出現在太平府這小地方。楚錚暗想難怪自己見了這女子渾身有些發寒,既是金枝玉葉,看來又深韻武功,果然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危險系數高達九點九。
壹旁的展風樓並不懂他們話中含意,只看出趙家姐妹與楚家兄弟相識,如同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忙站到趙琪身邊,向楚軒行禮道:“大公子,方才小兒唐突,得罪了幾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趙姑娘的面子上,放過小兒吧。”
趙琪向楚軒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楚軒把方才發生的事說了壹遍。展風樓聽了臉色數變,暗罵兒子平日裏還算挺精明的,今日怎麽就糊塗到家了,怎麽就看不出這幫人既然敢不把展府放在眼裏,自然是來頭不凡,如此壹來,今日之事過錯全在展家,王秀荷家族在趙國勢大根深,展家能不能幸存就在面前幾人壹念之間了。想到此,展風樓冷汗涔涔,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著趙琪。
楚原突然壹拍大腿,叫道:“這位展公子原來是請郡……琪姑娘和敏姑娘啊,早說啊,不然我們哥幾個肯定立馬離開。”
趙琪臉壹紅,偷偷看了看楚軒道:“我與展公子也只見過數次,此次我與敏妹奉師父之命出來遊歷路過此地,正好在城外碰到展公子,便邀請我與敏妹到展府作客。敏妹是第壹次出……城,她自幼嬌生慣養,我想住在展府總比住客棧好。”
趙琪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展仲謀,道:“此事也算由我而起,展公子已給小弟打成這樣了,我看就這麽算了吧。”
楚軒笑道:“琪……姑娘有命,楚軒怎敢不從。”
展風樓壹聽,總算松了口氣,只覺得渾身發軟,這才發現背上已經濕透了。
楚軒看看趙敏,心中為難,可既然已經知道了她是當朝敏公主,當然要稟報父親,也不可坐視她住在展府而不聞不問,於是輕聲說道:“琪姑娘,家父也時常念叨於妳,卻沒想會在此遇見。原本家父應該到此相見,只是此地人多嘴雜,不如到府中再行詳談。”
說完看了眼展風樓道:“展先生,令公子傷勢不輕,還不趕快醫治,趙姑娘與我等是舊相識,還要敘敘舊。”
展風樓總算聽出些蹊蹺,連忙說道:“大公子說的是,草民這就走。”
等展府人遠去了,楚府的家將們才趕到。李誠大為不滿,將為首的人訓斥壹頓,隨後調了幾輛馬車,請趙家姐妹和楚氏兄弟上車向知府邸而去。
趙敏似對楚錚頗為歡喜,也不管他是否情願,將他拉入自己馬車內,壹路上問這問那,搞得楚錚煩不勝煩。
楚錚壹進門,就不由暗暗叫苦,只見王秀荷已陰著臉坐在廳內。
幸好王秀荷看見隨後走進來的趙琪和趙敏,連忙起身相迎,楚軒快趕幾步,在王秀荷耳邊低語數句,王秀荷臉色壹變,上前向趙敏行禮,楚錚趁機溜走了。
楚名棠接到稟報後也匆匆趕來,進屋狠狠瞪了楚軒壹眼。他原本就對趙琪比較頭痛,真不知道她看上楚軒哪壹點,如今又來壹個更惹不得的當朝公主,歸根結底,還是這大兒子惹的事。
楚錚正準備回房,卻見吳安然站在園中水塘邊來回踱步。通常吳安然如此模樣必有煩心之事,楚錚此刻也不想招惹她,只作未見,低頭走了過去。
“錚兒,妳過來。”沒想到吳安然竟反叫他過去。
楚錚無奈只好走到吳安然面前:“師父有什麽事嗎?”
吳安然看著楚錚搖頭道:“為師真是奇怪,以妳這懈怠的性子怎麽會如此勤奮修習龍象伏魔功的。為師叫妳過來,當然是有要事要問妳。”
楚錚見吳安然確是有要緊事,不再嬉皮笑臉,道:“師父有何事。”
吳安然沈吟道:“今日這兩個姑娘妳可認識?”
楚錚見她問得莫名其妙,回道:“是的。那個年紀大些是平原城昌平王的女兒琪郡主,與我家早就相識,年紀輕壹些的來頭更大,是當朝的敏公主,以前從未見過。”
吳安然又來回走了幾步,鄭重的說道:“錚兒,為師知道妳這些年順風順水,沒受過任何挫折,天下人妳也沒幾個放在眼裏。但這兩個女子妳壹定要小心,輕易千萬不要招惹她們。”
楚錚心中奇怪,吳安然自視甚高,從未象今天這樣子,不禁問道:“這是為什麽?”
吳安然道:“為師以前跟妳提過,武功共分為哪幾層境界,最高層是宗師境界,其實為師並未對妳說實話,怕妳好高驀遠,真正的最高境界是天道,但為師行走江湖多年,卻從未遇到過壹個。”
楚錚笑道:“依師父的性子,如果早先遇到天道高手,恐怕就沒我這徒弟了。”
吳安然嘆了口氣,出人意料地沒反駁,道:“壹般武林中人都認為天道境界只不過是個傳說,但壹些歷史悠久些的門派都知道,這決不是個傳說。當年胡蠻入侵中原,中原武林發現他們的國師竟然是步入天道境界的高手,原先被稱為胡蠻第壹高手的托木爾在他面前不值壹提,簡直不是人力可敵。
壹時間中原武林人心惶惶,卻不想沒多久,中原竟壹下子竟湧現五個天道高手,其中之壹就是我們聖門門主寧大先生,但他們五人從不聯手,只是壹壹找那胡蠻國師交手,最後據說是寧大先生與胡蠻國師激戰三天三夜,將他逼得立誓他和他的弟子永不踏入中原。
可胡蠻國師退出中原沒多久,寧大先生也突然失蹤,原本有望壹統中原的聖門頓時四分五裂,被白道人士逼得退往西域,麾下的義軍也紛紛被各世家大族收編,最終形成秦趙齊吳四分天下的局面。”
楚錚聽得入迷,不由問道:“那宗師境界的高手與天道級的的區別究竟在哪呢?”
吳安然道:“為師亦是步入宗師境界的高手,但只要妳家那五千家將將為師圍住,為師必難逃壹死。今日所遇太平展家,也算武林六大世家之壹,那老頭展風樓比為師也差不了多少,但知道妳們幾個是楚家公子便嚇得魂不附體,便是此因了。何況他們白道中人都有家有口,不象為師不過孤身壹人,因此對官府極為顧忌。”
楚錚笑道:“師父現在有徒兒我,也算不得孤身壹人了吧?”
吳安然不理他,繼續說道:“而天道高手傳說即使在百萬大軍都能來去自如,取上將首級易如反掌,但為師覺得這有些誇張,根據聖門典籍記載,寧大先生率軍與胡蠻交戰也是勝敗各半,從未聽說他可隨意取刺殺胡蠻主帥,看來這天道高手在沙場上不過也只能自保而已。況且自胡蠻退出中原後,天道高手近兩百年來再也未在江湖中行走,具體怎樣誰都不清楚,難怪有人說天道高手是應劫而生。”
楚錚忽問道:“師父方才不是說當年共有五位天道高手麽?另四人是何方神聖?”
吳安然陰沈道臉:“當年寧大先生統率聖門義軍,其余四位天道高手各支持壹路人馬,如今天下四分而治與他們大有關系。有些好事之徒將他們四人姓氏或武功中壹字湊在壹起,稱之為‘如畫江山’,即北趙葉門‘如影隨形’,東吳皇室‘拈花手’,南齊江家的逐浪刀,西秦寇氏的‘不動明山’”
楚錚想起來了:“不錯,當日徒兒見琪群主與人交手時,聽那南齊人講她用的正是如影隨形。”
吳安然道:“傳聞這四大家與各國皇室淵源甚深,今日壹見果然不假,葉門居然收了當朝的公主和郡主為徒,其他想必也如此,而那‘拈花手’根本就是東吳皇室子弟獨門武功。那兩個女子身為當年天道高手的傳人,還是少招惹為妙。”
楚錚道:“師父請放心,不說別的,就是這兩人的皇室身份就讓徒兒敬而遠之了。”
話音未落,兩人感覺到壹行人從不遠處走來,仔細壹聽,正是王秀荷夫婦和那兩位金枝玉葉,楚錚臉色壹變,正想溜之大吉,趙敏卻已看見他:“這不是楚家小弟嘛。”
楚錚回頭壹看,吳安然已無影無蹤,暗嘆師父輕功的確比自己高明多了。
楚錚只好走上前去見過諸人,趙敏拉起他手,笑著對王秀荷說道:“父皇兒女不多,只有儲君和本宮二人,平時也不甚走動。本宮在宮裏頗為寂寞,早聽琳姨說過她的小侄兒聰明伶俐,甚是可愛,今日壹見,果然如此。”
王秀荷也笑道:“妾身這小兒頑劣不堪,公主過獎了。”說完瞪了楚錚壹眼,顯然對他私自離府仍余怒未消。
趙敏道:“本宮此次要在外遊歷壹段時間再回京,屆時楚大人應早已上任,不知以後能否讓楚小弟多進宮陪陪本宮。小弟的武功不錯,如果楚大人肯割愛的話,就讓小弟在本宮身邊當侍從吧,本宮會讓他平時多回來看望兩位的。”
王秀荷夫婦壹聽臉都白了,公主身邊的侍從都是什麽人哪,那可都是太監。
在場之人頓時鴉雀無聲。
楚錚起先並不在意,但見父母臉色大變,略壹思索便明白過來,心中勃然大怒。這小娘皮居然要讓老子當太監?
趙琪也嚇壹跳,她雖知這皇妹自幼生長在皇宮,對世俗人情知之甚少,但仍未想到她竟說出如此壹番話來。楚名棠是何許人也,不單是當朝太尉,而且是楚氏家族的首腦人物,怎麽可能讓他兒子進宮為太監。
趙敏天性聰慧,見眾人都有些古怪,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只是她從小跟隨師父習武,對身外之事基本不問,渾然不知錯在哪裏。
王秀荷知道這些事跟這公主講不清楚,走上前去拉著她的手,不著痕跡地將楚錚手抽出來笑道:“公主和琪郡主就這麽微服出宮,難道皇上不擔心嗎?”
趙敏道:“這是家師的意思,說本宮就要年滿十六,進入葉門也快十年了,該見識壹下外面的世界了。父皇很尊敬師父,師父決定的事父皇是不會反對的。”
楚名棠微微壹驚,皇上身邊竟然還有這樣壹人,不禁問道:“不知公主是拜哪位高人為師?”
趙敏答道:“家師……”
趙琪突然阻止道:“皇妹。”向楚名棠道:“楚大人見諒,師父他老人家隱居多年,不想讓世人知曉他名字。”
楚名棠壹怔,笑道:“恕下官唐突了。”又轉口問道:“不知公主如何知道我家錚兒會武功的?”
趙敏道:“是本宮今日親眼所見的啊。”
楚名棠臉壹沈,向壹旁楚軒和楚原問道:“怎麽回事?”
兩兄弟不敢隱瞞,只好如實說了。
楚名棠大怒:“妳們幾個逆子,要氣死為父不成,整天不學無術,紈絝習氣倒沾了壹大堆!滾,到後院跪著,等候家法處置。”說著,暗暗給楚原使個眼色,示意速把楚錚帶走。他真有點怕趙敏壹時性起非要楚錚進宮,那倒真是件麻煩事。
楚錚狠狠地瞪了趙敏壹眼,隨著兩個哥哥走了。
趙琪有些心煩,原本再次見到楚軒是件樂事,沒想到這位皇妹幾乎將楚府上下都得罪遍了。
楚名棠喘了兩口氣,似乎余怒未消,向趙琪和趙敏拱手道:“下官奉皇上之命進京,時間緊迫,明天便要離開此地,不知公主殿下和郡主如何打算?”他對眼前兩位皇室女子有著諸多顧忌,實在不想與她們過多糾纏。
趙琪心下傷神,知道楚名棠是借故擺脫自己,強笑道:“侄女和公主奉師命還要在外遊歷壹番,楚大人請自便。”
楚名棠心裏壹松,道:“那好,今日便請兩位殿下在這裏住下。兩位殿下既然不願泄露身份,下官會吩咐這邊姚知府,好生款待二位。”
第二天壹大早,王秀荷壹家便離開了太平府。楚名棠借口天色尚早,趙琪和趙敏還在歇息,臨走時囑咐知府代為轉告。
沒有人註意到壹位女子站在太平府城頭上,望著遠去的楚府車隊,黯然淚下。
楚名棠壹行馬不停蹄,天黑時趕到了順昌府。
順昌知府楚方南也是楚氏族人,算起來跟楚名棠是同輩,也是名字輩。只是楚氏族人眾多,但只有在上京楚府中祭過先祖,經宗族幾位執事認可,方能改名歸入族譜。楚名棠也是當年高中狀元後才由楚天放主持改的名,象楚洛水、楚方南等人壹直未能有機會入京祭祖,故壹直使用原名。
楚名棠原本想在太平府還要多呆壹天,但為避開趙琪和趙敏,提前來到順昌府。雖說在路上已讓人提前報知,但楚方南還是有些措手不及。楚名棠壹行完全安頓下來時,已經快深夜了。楚錚看了連連搖頭,暗想難怪這人和父親差不多年紀卻還是個知府。
次日楚方南的幾個子女帶著楚軒五兄妹瀏覽順昌府附近名勝古跡。除了楚錚和楚倩,幾人年齡都相差不大,楚方南的子女又刻意巴結,相談甚歡,無意中將楚錚和楚倩兩姐弟拋在了後面。
楚錚與楚倩之間感情壹般。楚倩從小飽讀詩書,對楚錚的調皮搗蛋頗看不順眼。可楚錚必竟有著前世近三十年的記憶,對壹個比他大了不到兩歲卻總以姐姐身份訓斥他的小女孩當然沒什麽好感,有壹次楚錚忍無可忍之下憤起反擊,把楚倩捉弄得哭哭啼啼的去找王秀荷。王秀荷對楚錚頗為偏愛,只是表面斥責幾句就什麽事都沒了。幾次下來楚倩也明白了,不再來找楚錚麻煩,壹個悶頭讀書,壹個專心練武,兩人也就此疏遠了。
楚錚覺得有些沈悶,看了看身旁的楚倩,卻又覺得無話可講,正好楚倩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壹碰,卻迅速躲開。
楚錚突然笑出聲來,自己到底怎麽了,真是當了這麽多年兒童,連性格脾氣都和小孩無異,至於為那麽點小事計較嘛。
楚倩不明白楚錚在笑什麽,對這弟弟她是既討厭又妒忌,妒忌他在楚府集萬千寵愛於壹身,上次他私自離家出走近壹月,那麽大的事父親也不聞不問,娘也只是略加懲戒便了事。照她看來,應該捆起來用竹杖把楚錚的屁股抽開花才是。
楚錚笑道:“四姐,閑來無事,小弟講個故事給妳聽。”
楚倩心不在焉,隨口說道:“好啊。”
“話說某個冬天,壹人在河邊行走,突然看見前邊有人突然跳下河去,他以為那人自尋短見,便也跳下河把他救了上來,問他為何跳入水中。那人說他的帽子掉水裏了。他氣壞了,罵道:‘僅僅為了撈回帽子,妳就跳到那冰冷的河水中麽?要知道,妳會凍死的。’那人回答道:‘我知道,但我非得撈回我的帽子不可。冬天如果不戴帽子走路,我會生病的’。”
楚倩壹聽忍不住笑道:“那人可真笨。”
楚錚嘿嘿壹笑,以前看過的笑話可不少,用來騙小女孩還不是手到擒來。
楚倩突然說道:“小弟,我覺得妳這故事裏寓意挺深的。那人只想著沒了帽子走路會感冒,而沒去想跳下河去會給凍得更利害,對此當然可以付之壹笑。但推而廣之,世間之人何嘗不是如此,只執著於壹事,壹葉障目,卻忽略諸多相關事宜,到頭來卻發現得不償失。但反而言之,自己本已擁有之物突然失去,當然心有不甘會去努力追尋,可不但未必能找得回,反而可能失去更多,看來人生最難的就是舍棄二字。”
楚錚聽呆了,平時楚倩沈默寡言,整天死讀書,楚錚並不怎麽瞧得起她,沒想到壹個小小的笑話居然能引起楚倩那麽多想法,看來這四姐心思慎密,還真有做思想家的潛質。自己難道也象方才楚倩所說的,只看到她是壹個小心眼的小女孩,卻忽略了她的不凡之處?
楚倩又問道:“小弟,妳講的這個笑話是書上所無,妳從哪聽來的?”
楚錚硬著頭皮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上次離家出走,在江邊大營我倒聽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楚倩大感興趣:“還有嗎,說給我聽聽。”
楚錚肚子裏的這種存貨倒有不少,連著給楚倩講了好幾個,把楚倩笑得直不起腰來,覺得這弟弟也並非想象中那麽討厭了。
前面楚軒等幾人聽到楚倩笑聲,過來問是什麽事。楚倩抹著淚兒將楚錚所講的復述壹遍,只是她講到可笑之處自己先忍不住笑得直喘氣,遠不如楚錚壹本正經來得那麽可笑,但楚軒幾人對此聞所未聞,仍然覺得十分好笑。
當聽到楚倩斷斷續續說到有壹無賴漢為逗寡婦壹笑壹怒,先叫野狗壹聲爸,再叫寡婦壹聲媽時,眾人再也忍不住了,笑成壹團。
楚軒指著楚錚笑罵道:“這種憊怠笑話,虧妳講得出口,是從哪聽來的。”
楚倩奇道:“妳們怎麽不知道啊,小弟說是從江邊大營聽來的。”
楚軒和楚原對視壹眼,同時搖頭,知道楚錚又胡扯了,他們二人在江邊大營呆的日子比楚錚久多了,怎麽從未聽說過。
二姐楚欣笑道:“小弟是忒過分了,該有人來管管了,昨日在車上聽娘親說小弟也快長大了,要在這順昌府給小弟買兩個丫環。”
楚方南的長子楚安笑道:“這個小事壹樁,包在為兄身上了,只是順昌府女子大都姿色平庸,恐怕不入小弟之眼。”
楚錚聽了,頓時有了番心事。
回到住處沒多久,王秀荷便讓人叫楚錚過去。
楚錚心中忐忑,到了王秀荷房門前,卻發現父親楚名棠也在此,便偷偷躲在門外聽著。
王秀荷正在跟楚名棠嘮叨著:“……今日妾身已經替錚兒挑了十幾個了,沒壹個中意的,妳那兄弟楚方南辦事真不中用,怎麽盡弄些這般模樣的,還說這些丫頭知書達禮,可妾身壹詢問,簡直是粗鄙不文,最多認幾個字而已,這樣的丫環帶到京城,是要丟楚家臉面的。”
楚名棠打了個哈欠,他剛剛赴宴回來,又喝了壹些酒,實在有些困乏,王秀荷卻為這些小事在喋喋不休。
楚名棠忍不住說道:“不就挑幾個丫頭嘛,有什麽緊要的,至於這麽麻煩嗎。”
王秀荷杏目圓睜:“怎麽不緊要,丫環的好差也是家族的顏面。況且妾身看錚兒雖小,卻也是風流性子,練的那《龍象伏魔功》,更是至陽之功,錚兒血氣方剛,是肯定把持不住的,萬壹珠胎暗結,生出個歪瓜裂棗模樣的孫子,看妳老臉往哪擱?”
楚錚在門外聽得笑呵呵,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楚名棠煩不勝煩,說道:“妳不是有好些手段嗎,用出來就是了,要不本官又豈止才這五個孩子?”
王秀荷壹怔,扭過頭去抿嘴壹笑,看來丈夫對自己多年前所作所為清楚的很哪。不過她的目的既已達到,才不會為這事與楚名棠爭吵。
楚錚覺得屋裏隱約有火藥味,趕緊敲門進來道:“孩兒見過父親、母親。”
王秀荷見他來得及時,高興道:“錚兒妳來得正好,為娘正有事找妳。”
拉著楚錚在身邊坐下,王秀荷道:“錚兒妳也不小了,為娘想找幾個丫環服侍妳,但順昌府送來幾個為娘都不甚滿意,要不先從妳兩位姐姐房中撥兩個給妳,等以後再為妳挑幾個俊俏妮子。”
楚錚對兩個姐姐房中丫頭並不感興趣,突然記起當日在南齊送來的歌妓中見過的那兩個小姑娘,覺得她倆不錯,便跟王秀荷說了。
王秀荷聽了搖頭道:“那可不行,這些歌妓都是南齊送給皇上的。”
楚錚脫口而出:“可舅舅說其中有壹半是南齊送給父親的呀。”
王秀荷猛回頭,看著楚名棠似笑非笑。
楚名棠咳嗽壹聲,喝了口茶道:“夫人不必多心,那壹百歌妓二叔早已訂下,是替為夫赴京後結交眾大臣所用。”
王秀荷不理他,對楚錚道:“既是如此那為娘作主,這兩個小姑娘就給妳了,與其送給那些老不修,還不如服侍咱家錚兒。”
楚名棠搖搖頭,對這倆母子壹點辦法也沒有。
楚錚走出房門,見天色尚早,心中壹動,往那些南齊歌妓的住處去了。
這些歌妓住的離此不遠。由於是南齊獻給皇上的,各處地方官對她們也不敢怠慢,誰知道這些人裏面會不會有人將來受皇上寵愛,所以安排的飲食起居也僅比楚家差壹些。
楚錚在裏面轉了壹圈,並未看見那兩個小姑娘,又不好開口詢問,心中有些失望,正想離去,卻見她們跟著那日所見女子捧著洗好的衣服走了過來。
看到楚錚,三人也停下腳步,她們顯然還記得這位小公子,只是不知他又來此地作甚。
楚錚大喜,快步走上前,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見過公子。”那女子放下手中衣物,向楚錚行了壹禮。
楚錚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壹怔,答道:“小女子姓柳,名叫輕如。”
楚錚老氣橫秋地點點頭,道:“柳輕如,好名字。輕如,本公子此番過來,是與妳商量壹事。”
那女子微笑道:“公子有事盡管說,何來商量這二字。”
楚錚幹笑數聲道:“再過幾天就要到我大趙國京城了,妳想不想為這兩個小姑娘找個好去處。”
柳輕如神情壹動,道:“若能為這兩個丫頭找個好人家,小女子對公子感恩戴德。”
楚錚笑道:“那柳姑娘覺得本公子算不算是個好人家?”
柳輕如看著楚錚,覺得他並不象是在戲弄自己,答道:“這倆丫頭能夠服侍公子,倒也是她們福氣。小女子別無所求,只懇請公子能善待她們。”
那兩小姑娘壹聽,登時扔下手中衣物拉著柳輕如道:“小姐,小婢二人既然跟著來了趙國,就決不離開,請小姐不要拋下我們。”
柳輕如淚光閃動,摟著兩人道:“兩個傻妮子,跟著我有什麽好的,這麽多年苦還吃得不夠嗎?我們都是奴婢命,妳二人跟這位公子去吧,他會好好待妳們的。”
兩個小姑娘仍死命搖頭,壹人突然掙脫開柳輕如,對楚錚跪下:“這位公子,我倆從小沒了父母,是小姐將我們扶養成人的。您發發善心吧,不要讓我們離開小姐,若妳真看中我倆,就把小姐壹起留下吧。”
另外壹個小姑娘也過來跪下,不停地向楚錚磕頭。
楚錚見這兩丫頭與那女子有情有義,心中感動,道:“好了,起來吧,本公子就應了妳們。”
兩個小姑娘站了起來,壹時間喜極而泣。
楚錚想了想,問柳輕如:“這裏有沒有人知道妳曾是青樓女子?”
柳輕如想想道:“應該沒有,小女子在趙國沒有認識的人。”
楚錚點頭道:“那就好,過壹會兒若有人問妳,可千萬要隱去此節。”
柳輕如行禮道:“輕如知道了,多謝公子。”
楚錚回去後將此事對王秀荷說了,王秀荷聽了也贊這對主仆有情義,便派人把她們叫了過來。
王秀荷看了看柳輕如,氣質不錯,二十出頭,覺得這位女子容貌雖美,但透著股倔強之氣,恐怕不是個好相與之人,但轉念壹想楚錚頑皮好色,如果有這樣壹個女子來管束,自己倒可以省心不少。
王秀荷和柳輕如又談了會兒,驚喜地發現這女子才學過人,詩書典籍無不了如指掌,不由大為開心。便派人去報知楚名棠,這三個姑娘她要了。
楚名棠聽了只有苦笑,他還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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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壹行走了近壹個多月,終於快到上京城了。
楚名棠今日並沒有坐在馬車上,而改為騎馬。楚錚覺得馬車中坐多了氣悶,也找了匹較小的馬棄車而行。
在離上京城不遠的壹座山崗上,楚府車隊停了下來,總管帶著幾個管事來回檢查了壹遍,向眾人吩咐著進城時要註意的事項。
楚名棠向遠處凝視良久,突然壹夾馬腹,向山頂馳去。楚軒和楚原嚇了壹跳,唯恐父親有失,急忙驅馬跟了過來,楚錚也隨後趕來。
到了山頂,楚名棠勒馬停下,三兄弟趕到後策馬停在他身後兩側。
楚名棠手持馬鞭指向前方,對三個兒子說道:“看,那就是上京城。”
三兄弟凝神望去,只見傳承近千年的古都在落日的余暉下,顯得如此地巍峨莊嚴。
“為父離開上京時,錚兒還沒出世。更沒想到這壹去竟然就是十幾年。今日,我楚名棠終於回來了。”
“哼!”
王秀荷掀起車簾,望著遠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幾人,眼中充滿柔情。
吳安然也站在女眷車隊旁在遙望著山頂,突感心中顫栗,看著高處的楚氏父子,竟有壹種俾睨天下、不可壹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