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陰晴不定

“冰糯種，黃陽綠！”
下壹秒，圍觀眾人瞬間炸開了鍋。
“冰糯種，居然是冰糯種，還是黃陽綠，這可是大漲啊！”
“誰說不是呢！我就說懷安郡主會大漲吧！”
“這可比芙蓉種水頭強多了，黃陽綠顏色也正，看這樣子，翠色最起碼能進去兩寸，塊頭著實不小啊！”
“也就是說……這壹局，是懷安公主贏了？！”
“沒想到啊，居然是懷安郡主打破了裴世子的不敗神話，這可真是沒想到啊！”
“懷安郡主可真是了不得啊！”
“懷安郡主，恭喜，恭喜！”
……
經過這壹局，燕姝徹底證明了她的實力，自然也多了不少沈迷點翠的擁護者，其中不乏世家公子，商賈巨富。
這時，裴雪燼壹步步走到燕姝身邊，眾人自動自發的讓開了道路。
“恭喜，懷安郡主，是妳贏了。”
裴雪燼唇角微微動了動，竟是有些上揚的趨勢，相當幹脆的從衣袖裏掏出了兩張壹萬兩的銀票，遞到了燕姝跟前，“這是兩萬兩銀票，還有那兩塊翡翠，都是妳的了。”
燕姝接了銀票，轉手遞給了瑞珠，聲音稍緩，“承讓。”
裴雪燼點了點頭，眼底幽光浮動，“以後有機會的話，希望能跟懷安郡主再度切磋。”
燕姝不置可否，“那要以後再說了。”
等她什麽時候缺銀子了，再賭壹局，也無不可。
她說完這話，驀地看向了穆妍華。
穆妍華沒想到燕姝會突然看向自己，她雖然反應不慢，臉上仍舊殘留了壹絲僵硬，稍顯倉促的綻開了壹個笑容，“姐姐，真沒想到妳賭石這麽厲害，等回家了，我壹定要幫妳好好宣揚宣揚，讓祖母父親他們，都跟著開懷壹番。”
她這話顯然意有所指，燕姝卻毫不在意，單刀直入道，“宣傳之前，還是先把欠我的銀票拿來吧。”
聽到這話，裴月英習慣性的站出來，不滿道，“餵，華兒也是壹片好意，懷安郡主說的這是什麽話，難道華兒還會欠妳銀子嗎！”
燕姝壹本正經道，“她現在正在欠。”
裴月英登時壹噎。
說來，燕姝和穆妍華的比試已經結束了，穆妍華的確是欠了燕姝三萬兩銀子，她又沒把銀票拿出來，可不就是正在欠嗎。
對此，裴月英亦是無話可說。
穆妍華安撫的朝著裴月英笑了笑，從袖口裏掏出了三張銀票，笑著遞了出去。
“是我疏忽了，姐姐，給，還有那三塊翡翠，都是姐姐的了。”
她對於這筆彩頭，的確沒打算賴賬，尤其是面對著裴雪燼，她更不會對這些斤斤計較，更何況，她本就另有打算。
“姐姐手上有這麽多翡翠，不知道準備怎麽運回相府呢，不如讓妹妹幫妳壹道拿回去吧。”
她會如此提議，倒不是想貪下那些翡翠，而是想讓祖母看到那些翡翠，壽宴在即，如果祖母提出喜歡那塊玻璃種的春帶彩，有孝道壓在上面，相信穆顏姝也只能認栽。
可惜，燕姝註定不會按照穆妍華的劇本走，她接了銀票，再次塞到瑞珠手中，直接來了壹句，“不用了，這些翡翠，我全都要賣出去。”
穆妍華直接楞住了，“賣出去？”
燕姝點了點頭，“是，賣出去。”
穆妍華動了動嘴唇，還沒吐出壹個字，裴雪燼卻是搶先壹步開了口，“懷安郡主，那塊春帶彩，妳準備賣嗎？”
裴月英見此，登時不滿。
她正要伸手，去拉裴雪燼，卻是被穆妍華攔了下來。
穆妍華沖裴月英搖了搖頭，面上笑的隱忍而溫柔。
她心裏很清楚，現在裴雪燼開口了，不管是她還是裴月英出言，都會招致他的反感，既然如此，倒不如賣個好，以退為進，反而能讓裴家兄妹，看看她的大方懂事。
果然，裴月英見此，不由拉了穆妍華的手，心下對穆顏姝愈發討厭了幾分。
另壹邊，穆顏姝自是懶得理會穆妍華的這些小動作，眼見裴雪燼詢問，當即點了個頭，“當然。”
得到了她的肯定，其他人亦是按捺不住了。
“懷安郡主，那塊冰種正陽綠賣嗎？”
“懷安郡主，那塊高冰鐘的藍水綠，您可要轉手？”
“懷安郡主……”
……
面對眾人的競價，燕姝有條不紊，壹個壹個來，眼見差不多了，就叫停，並沒有刻意擡價，這壹點自然是再次贏得了眾人的好感，收獲了好大壹波人氣。
瑞珠手上的銀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厚。
等到那數十塊翡翠，全都賣出去之後，瑞珠手上的銀票，已然是達到了四十六張，也就是四十六萬兩，這還沒算最開始，燕姝給她的那五萬兩彩頭，要是算上那些的話，正好是五十壹萬兩，跟燕姝之前花掉的五十二萬兩，相差無幾。
難怪自家小姐撒銀子那般豪氣呢，感情她來銀子更快！
就這麽壹會兒的功夫，這些銀子不就回來了！
瑞珠捧著沈甸甸的銀票，只覺的自己如墜雲霧，雙腳都是飄的，壹輩子都沒碰過這麽多銀子，也沒見過這麽精彩刺激的場面，而這些都是因為大小姐！
與此同時，點翠閣對面的天字壹號包間內。
在掌櫃的親自領路下，走進來了三個人，為首壹人，墨發四散，只有壹根黑色皮繩系著，淩亂張狂，壹身暗黑如墨的貉皮大氅，將他陽剛健美的身形襯得愈發雄渾野性，行走間，宛若蛟龍騰海，自帶狂風，尤其是落座之時，大氅被甩出了渾圓的弧度，仿佛橫掃千軍，端的是霸氣無雙。
毫無疑問，這人正是戰王淩四爺了！
至於他身後的兩名男子，左邊壹人身量雖不及淩四，但也是又高又壯，偏生這樣壹個男子，生了壹張娃娃臉兒，臉頰兩側，帶著天生的嬰兒肥，濃眉大眼，讓人壹看便知，是個性子跳脫的。
至於右邊的男子，則年齡稍長，著壹身淡青色的長袍，外罩狐裘大衣，他的相貌十分英俊，尤其是上揚的唇角，仿佛天生帶笑，透著幾分風流灑脫，動人心弦。
眼見淩四坐到了主位上，這名男子嘴角抽了抽，不由開了口，“老四，今日不是給我接風洗塵嗎，難道不應該由我坐主位嗎？”
淩四坐的穩穩當當，半點挪動的意思都沒有，直接賞給了男子壹個王之蔑視，“妳付銀子？”
男子登時壹噎，頗為控訴的搖了搖頭，“老四，妳也知道，妳三哥剛從漠北那邊回來，身上哪兒有什麽銀子啊，再說了，妳現在都是堂堂戰王殿下了，要不要那麽小氣啊。”
聽他所言便能知曉，這男子正是西淩的三皇子淩雲朗。
說來，淩雲朗應該算是整個西淩最不務正業的皇子了。
淩四雖然滾刀肉，這打仗倒也是正經事兒，這位三皇子則是喜歡雲遊天下，研究各種植物，甚至是藥物。
值得壹提的是，淩雲朗乃是當朝皇後的次子，因為其兄被冊封為太子，自小他就被教導要輔助兄長，淩雲朗便將心思放到了天文地理，農業工程之上，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可這些東西，光紙上談兵是不行的，淩雲朗便開始跟著老師往外跑，這壹來二去，心就跑野了，越跑越遠，再也拉不回來了。
淩雲朗如此，皇後自是頭疼不已，不過，這樣總比兄弟相爭要強的多，自我安慰了壹番之後，皇後對其也就放任自流了。
淩雲朗每次出宮遊歷，基本上不花光盤纏，是絕不會來的。
如今剛回來，他又不能直接跟皇後或者太子老哥伸手要銀子，所以，如他自己所言，身上真心是壹個子兒都沒有。
淩四顯然深知這壹點，冷冷的嗤笑壹聲，聲音裏滿是嘲諷，“淩小三，妳這是做賊的喊抓賊是吧，妳每次回京，哪頓飯不是爺掏的錢，有的吃就老實待著，自己沒掏過壹個字兒，還說別人小氣，怎麽著，漠北的風沙沒吹掉妳身上的窮酸勁兒，反而往臉上掛了壹層皮是吧。”
淩雲朗登時被懟的七暈八素，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我說妳這是被馬蜂蜇了吧，這麽大火氣，行行行，妳掏錢妳說了算。”淩雲朗很是沒啥骨氣的服了軟，轉而抗議道，“不過，老四，妳能不能別再叫淩小三這個名字了，怎麽著我也是妳三哥吧。”
“三哥？”
淩四挑了挑長眉，笑出了壹口森森白牙，“咱們兩個出生前後差不了半個時辰，爺這麽強，怎麽可能落在妳後邊。”
淩雲朗聞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說來，他跟淩四的確是差不多時間出生的，只不過，那個時候，皇祖母對老四的母親頗為厭棄，再加上，他乃皇後所出，承帝便將他排在了前面。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亦或是臭味相投，哪怕總是被懟到懷疑人生，淩雲朗對淩四比之其他兄弟，也格外親近壹些。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淩雲朗自知理虧，當即投降般的舉了舉手，“行行行，隨妳怎麽叫吧。”
只能說，好在這位三皇子，不知道小三的深層含義，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不會這麽容易妥協了。
站在壹旁的七皇子淩力勇，眼見自家三哥照例被四哥懟了壹波之後，這才興致勃勃的開了口，“三哥，三哥，妳說妳這次到了漠北，還見到了沙漠，沙漠啥樣啊，妳給我講講唄。”
“好啊，沒問題，七弟啊，哥跟妳說……”
看著淩力勇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淩雲朗努力屏蔽了壹臉王之蔑視的淩四，只覺得老七這樣，才是弟弟該有的樣子，剛剛在某四爺那兒受到的傷害也漸漸愈合。
內心得到滿足之後，淩雲朗也開始說重頭戲了。
“我們這壹趟，不光是在沙漠邊緣遇到了村莊，而且還深入了沙漠，發現了好幾種藥材，我帶回來壹些，相信宮裏邊的那些禦醫，都沒人見過這些藥材。”淩雲朗說到這兒，顯然頗為激動，眼角眉梢都帶了幾絲傲然。
誰知這個時候，就聽淩四嗤笑壹聲。
淩雲朗登時挑了挑眉毛，“老四，難道妳三哥我說的不對？”
“對，怎麽不對了，可惜，宮裏面的禦醫，大都是酒囊飯袋，妳跟這些人比見識，有什麽好驕傲的。”
淩四不屑的冷哼壹聲，烈日般的雙眸灼灼生輝，“遠的不說，爺就知道有壹個人，壹定認識這些藥材。”
“誰啊？”
淩雲朗似是想到了什麽，略顯恍然道，“不會是那個……救了妳性命的懷安郡主吧？”
不怪淩雲朗知道燕姝的大名，主要是現在盛京城裏關於左相府的流言蜚語絡繹不絕，再加上淩力勇又是個大嘴巴，壹來二去，淩雲朗自然將左相府和燕姝那些事兒，知道了七七八八，其中就包括燕姝救了淩四，以及她過人的醫術。
果然，淩四居高臨下的點了個頭，每個字的筆畫裏都透著肯定，“就是她。”
對此，淩雲朗卻是有些不大相信，相當理性的分析道，“據我所知，這位懷安郡主，這些年應該壹直待在潼陽關，沒去過其他的地方吧，有妳說的這麽神嗎？”
雖然淩雲朗跟淩四在壹塊兒的時候，經常被言語碾壓，毒舌摧殘，但是相應的，他亦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從沒顧忌過，淩四也沒計較過。
但這壹次，隨著他話音落下，就見淩四驀地坐直了身體，壹雙眼珠子瞬間烏雲密布雷霆大作，就連聲音裏都漫出了煞氣，“妳懷疑？”
淩雲朗登時被駭了壹大跳。
這說的好好的，咋說翻臉就翻臉了呢，這戲本不對啊！
三皇子本能覺得這件事跟懷安郡主脫不了幹系，他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當下端正了態度。
“沒沒沒，三哥我可沒懷疑，我剛剛就是分析分析。”
眼見淩四慢慢的坐回了原位，眼中的雷霆也消散了幾分，淩雲朗這才吞了吞口水，再次開了口，“不過，老四，妳對這個懷安郡主未免太過看重了吧？”
淩四瞪了瞪眼珠子，回的理所當然，“懷安郡主是爺的救命恩人，更是爺的兄弟，爺對她當然看中了。”
眼見這位爺的眼底寫滿了‘妳能跟她比’幾個大字，淩雲朗只覺得莫名心塞，語重心長道，“老四，哥哥也是妳兄弟。”
淩四抱肩：“呵呵。”
淩雲朗額角抽了抽：“……”
明明只有兩個字，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被這位爺的王之蔑視倫了壹百遍，還真是……神奇的兩個字！
嘖嘖，許久不見，老四這懟人的功力可是又見長了，只不過……
趁著淩四看向窗外，淩雲朗當即跟淩力勇打聽起來，“老四咋回事兒，感覺他今天的火氣有點大啊？”
淩力勇小心翼翼的看了某位大魔王壹眼，低聲了聲線道，“四哥不是今天火氣大，他這兩天火氣都大。”
淩雲朗怔了怔，“啥情況？”
淩力勇壹臉委屈，“不知道啊，反正陰晴不定的，都沒個好時候。”
兩天前，他得知承帝封了這位爺為戰王，並且賜了戰王府，就想著過去瞧瞧，結果從進門到出門，不說壹路被懟，反正他當時覺得天都灰暗了，要不是正趕上淩雲朗回來，有個人能幫他分擔壹下火力，他都不太敢見自家四哥的說。
淩雲朗自是不明就裏，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不應該啊，每次老四打仗回來，心情還是不錯的，反常，太反常了！”
能不反常嗎，淩四都快四天沒見著自家小軍醫了！
以前在潼陽關軍營駐地，天天跟自家小軍醫在壹塊兒，吃得飽，睡得香，那日子別提多快活了，現在呢，哪哪兒都不舒坦！
淩四壹向天不怕地不怕，區區壹個左相府自然是攔不住他，他想潛入易如反掌，不過，壹想到自家小軍醫恢復了女裝，之前自己又無意打擾過她沐浴，淩四就莫名有些束手束腳，本能的害怕給燕姝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也不知道自家小軍醫現在怎麽樣了，左相府那幫人有沒有搞什麽幺蛾子，周淮安動作未免太慢了，現在剛剛安排人入府，也不知道，情報什麽時候能送出來，還有……
淩四沈浸在自己的念頭裏不能自拔，淩力勇和淩雲朗雖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那張臉，卻能清晰的感到，淩四的周身壹會兒晴空萬裏，壹會兒大雨傾盆，那變化，轉的比六月的老天爺都快。
淩雲朗甚至在心裏暗暗為淩力勇點了點頭：壹段時間不見，這小子學識見長啊，剛剛形容的太貼切了，老四這樣可不就是陰晴不定，沒個好時候嗎，這真心是……太不正常了！
就在這兩人被淩四的變化，震得幾乎忘了聊天的時候，就見這位大魔王驀地站起身來，朝著窗外看去，整個人竟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怔楞，宛若了迷了魂魄壹般。
就在前壹秒，淩四在龍鳳樓對面的點翠閣門口，居然看到了自家小軍醫的身影！
不同於之前的壹身男裝，她居然換了壹身女裝，那壹身翠色，纖細曼妙的難言難描，清凈剔透的如沐天光，明明是那般柔軟，仿佛壹折就斷，可挺直的脊背，卻蘊藏著寧折不彎的風骨，獨壹無二。
正因為這樣，哪怕她置身於萬千人流，哪怕她改頭換面，淩四還是壹眼認出了她，鎖定了她，然後便再也移不開了！
就在淩四看呆了眼的當口，壹個身影突然出在了燕姝的身邊，亦是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淩四烈日般的雙眸，瞬間火光沖霄！
原因無他，那個追隨燕姝而至的身影，分明是威遠侯府的世子——裴雪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