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吳尚雲的掛礙

　　然而，讓夏桀想不到的是這壹次來北京竟然碰到了壹件讓他無法釋懷的事情。
　　剛要登機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關機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看了壹眼是個陌生的號，不過區號看是北京的。
　　謾罵了幾句之後，夏桀這才接起了電話，卻想不到聲音竟然是三師兄嶽陽的。
　　“餵！小六子，妳在哪裏啊，快點兒回來吧，盡最快的時間”
　　夏桀心裏‘咯噔’跳動了壹下，冥冥中他有了壹種不好的感覺，可又不敢詢問，遂應了壹聲“妳們在哪裏，我現在就登機”
　　“北京軍區總醫院，到了打妳師姐手機，她會下去接妳”嶽陽說話的時候，嗓門有點兒嘶啞的感覺，看起來像是哭過壹般，這讓夏桀更覺得眼前壹暗，冥冥中的猜測似乎成了真。
　　關機之後，夏桀也顧不得再逗留，直接給範良交代了壹聲，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北京，然後整個人就癱倒在了座位上，好在有王析若緊緊的抱住了他，這才不至於因為起飛的沖力而摔倒。
　　“妳怎麽了，可不要嚇唬我啊”王析若有點兒擔心的問道。
　　略有些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圈紅紅欲要哭泣的王析若，夏桀的心壹軟，勉強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乖”
　　說著還信手揉了揉王析若紅腫的眼圈，眼中更多的是壹種濤海柔情，默默的感受著夏桀的心意，王析若羞澀的笑了笑。
　　到北京時已經是壹小時五十分鐘以後的事情，下飛機之後夏桀慌忙開機，看著顯示屏上果真有幾個未接電話，其中就有師姐的，顫抖的心壹陣緊張，夏桀慌裏慌張的打了過去，卻沒有人接，這更加讓他的猜測成了壹種真實。
　　也顧不上等著姐姐來接自己，夏桀和王析若出來之後，直接在路邊擺了壹輛出租車，說了聲去北京軍區總醫院之後，便壹頭仰躺在了座椅靠背上，渾身上下有著說不出的乏力。
　　好在王析若乖巧懂事，直接用自己的手機給周青萍打了個電話，說是自己已經到了北京，本來想掛電話的時候，夏桀接了過去，對母親說了句“妳和父親快點兒收拾收拾來北京吧，可能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雖然什麽事沒有說的詳細，可夏桀那帶著壹絲硬咽的聲音她還是能夠聽得出來，思索了壹會兒，周青萍徑自給丈夫打了個電話，電話中也是斷斷續續說不清楚，不過夏宗明也沒再耽擱時間，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迅速的回到家中，和妻子還有小兒子匯聚到壹塊兒之後，直接去了飛機場。
　　卻說另壹邊夏桀和王析若來到北京軍區總醫院的時候，在醫院門口職守的保衛員說什麽也不讓進，夏桀也沒多想，畢竟這裏住著的大都是有重職在身的國家要員，他們也不好勉強別人，又再次給白雪蓮打了個電話。
　　好在這壹次打通了。
　　“師姐，我在門口了，快點兒來接我壹下”
　　打完電話之後，夏桀什麽也沒說，壹雙眼睛充滿了晦澀的灰色，靜靜的看著醫院大樓的門口處，約莫三五分鐘之後，白雪蓮才壹臉晦澀的走了出來。
　　“小六子，快點兒隨我走吧，父親他……”
　　聽罷，夏桀的心更是壹陣沈重，順手拉著王析若的手往裏走去，這壹次有白雪蓮的證明，門口的職守人員到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在他們進去之後又議論了壹份，內容不外乎夏桀和王析若又是什麽背景壹類的東西。
　　“師傅他是什麽時候來的”邊走著，夏桀問道。
　　“昨天下午的事情，本來是好好的，可這突然就……嗚嗚”正說著，白雪蓮又哭了起來。
　　這壹會兒，夏桀也沒再去勸她，別說白雪蓮了，他自己都覺得眼角有點兒酸澀。
　　內科住院部二樓，高幹病房裏，吳庭遠、柏雄、龐繼業等人早已經等在了這裏，夏桀進門之後，壹搭眼就看到了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吳尚雲。
　　看起來是那麽的安詳，壹張布滿了皺紋的臉上更多了幾分恬靜，右手上還紮著針頭，吊瓶中的液滴壹滴壹滴的往下流淌著，宛如流逝而去的時間壹般。
　　“六子啊”嶽陽輕輕呼喚了壹聲，接著伸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吳尚雲，動作中有著說不出的悲哀。
　　“師傅他現在什麽情況，實在不行找幾個國外的頂尖醫生”夏桀說著，他也知道自己這話不過是徒增壹種安慰。
　　果然，吳庭遠搖了搖頭“如果可能的話，就然父親這樣吧，這些年他也受了不少的折磨……”
　　話雖如此，然未曾說完的時候，吳庭遠已經落下了無聲的淚水，看起來是那麽的淒涼。身旁白雪蓮走過去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壹條胳膊。
　　柏雄等人也隨著搖了搖頭，接著付承恩伸手拉了拉夏桀的衣袖，出來病房之後，才輕聲說道“這壹次怕是很難熬過去了，剛才已經讓咱們國內的頂尖專家給診斷過，說是過不了今夜子時，六子，師傅他剛才清醒的時候壹直在念叨著妳，等會兒如果師傅再醒了，妳多陪陪他，他還說我的六子怎麽還沒有來，是不是又出事了啊……”
　　夏桀早已經忍不住，雙腿壹彎，蹲在了地上，雙手抱頭，嗚嗚的哭出聲來，可又怕聲音太大擾了裏邊，使勁的控制著自己，那樣子更顯得難受。
　　付承恩也沒勸他，他知道這裏個時候，還不如讓師弟發泄壹番的好。
　　良久，直到王析若出來叫自己的時候，夏桀這才好了點兒，平復了壹下起伏不定的心緒“丫頭，我……”
　　“別說了，我能理解，等壹會兒好好陪陪師傅吧”
　　醫院走廊裏顯得有些噪雜，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壹會兒夏桀聽著卻感覺安靜的很，有壹種詭秘的安靜，讓他的心擠壓著壹種沈澱，久久不能平息。
　　“丫頭，妳先給姐姐打了電話，說壹下情況，免得她再擔心了”這壹會兒才想起了姐姐那邊還沒個消息來著，王析若笑了笑，點頭應了。
　　從下午壹點半以後，病房裏陸續的來了壹些或穿著正裝、或穿著軍裝的人，有中年人，更多的卻是老年人，夏桀從中還發現了幾個相熟的面孔，好像是從電視中看到的吧。
　　兩點多的時候，父母也都趕了過來，和夏桀聊了壹通，便直奔醫院而來。到了的時候是嶽陽下去接的，這壹會兒，夏桀是說什麽也不離開師傅的身邊了。
　　臨近下午五點鐘的時候，夏桀正默默的陪在師傅的床邊，突然間察覺到病房裏有種詭異的寧靜，下意識的擡頭看了壹眼，這才發現愛妳病房裏又來了壹位面熟的人，仔細壹看，卻是國家的壹把手江總。
　　“您……”心裏有些驚異，夏桀還是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小夥子，妳好樣的，好好陪陪妳師傅吧”之後，江總又與吳庭遠等人聊了幾句，臨走的時候，夏桀看到他還特意的看了自己父親壹眼，眼神中透露出壹絲贊許的神色。
　　可此時夏桀壹心師傅的情況，這些也都沒顧得上，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七點多，外邊的天還沒有徹底的黑下來，靠窗處的楊柳枝隨著微風輕輕的搖動著，時而有幾聲鳥叫，叫聲中也滿是淒涼。
　　又等了壹會兒，眼看著所有人都有些焦躁的時候，吳尚雲終於再壹次睜開了眼睛，眼皮翻開的瞬間，夏桀能夠清晰的看到師傅眼中閃過了壹道迷茫，渾濁的眼珠子先是圍繞著房間轉動了壹拳，直到最後落到了夏桀身上的時候，這才爆發出壹陣莫名的光彩來。
　　“小六子，妳來了啊”吳尚雲有氣無力的喊道。
　　“嗯嗯，師傅妳醒了啊，好點兒了嗎？我已經去找國外的醫生了，師傅妳會好起來的”夏桀說的有些語無倫次。
　　吳尚雲聽了之後，笑了笑，艱難的擡起左手來放在夏桀的頭上，來回的摩挲了兩下，接著又艱難的喘了幾口氣，仿佛這兩下已經使勁了他渾身的力氣壹般。
　　緊接著吳尚雲又扭頭看向了吳庭遠等人，說道“庭遠，妳們先出去，我與六子說幾句話”
　　盡管心中破不情願，但吳庭遠等人還是出去了。
　　等著屋子裏靜下來之後，吳尚雲又靜靜的看了夏桀好壹會兒，這才澀聲開口說道“六子，還記得咱們爺倆當初認識的時候嗎？那是在清平縣的慧思河邊吧，呵呵……”
　　慢慢的，隨著吳尚雲的話題，夏桀早已經封存起來的記憶又蜂擁而至，那是壹個有些寒冷的夜，因為父親的工作問題，產生了兩種分歧，夏桀跑了出去，就在那壹個夜裏，他第壹次見到了吳尚雲，猶記得當時老人還穿著寬松的白色練功服來著……
　　之後的縣政府家屬院小湖邊授藝……北京的第壹次相見……
　　太多的記憶在這壹刻都變得清晰起來，仿若發生在昨夜壹般。
　　聊了很久，直到吳尚雲臉上閃現出壹抹不正常的潮紅色，夏桀心中不忍，想著讓師傅休息壹會兒的，可老人說什麽也不答應，搖搖頭，道“六子，我知道自己的狀況，大限將至也沒什麽可悲痛的，人終有壹死，我這壹輩子能有妳這麽個好徒弟已經是死而無憾了，可是有幾點，我心有掛礙，妳能不能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