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電話

　　電話很簡短，他說的內容也並無不妥，就連語氣也是平常的樣子，可他的表情卻是梁鹿從沒見過的。
　　他靜聽著那邊講了很久後，只說：「那妳現在在哪？」
　　「我知道了。」然後就掛了。他手指依舊不疾不徐地扣著桌面，卻將手機在掌心裏捏了許久，陷入沈默。
　　電話泄露出零星的聲音，那邊是女聲。
　　梁鹿突然就意識到，此時的兩人，已經不在壹個交匯的世界裏了。她嘴邊那句「我也喜歡吃火鍋。」怎麽也說不出口，噎得喉嚨澀澀的。
　　兩人壹時無話，氣氛越來越詭異。梁鹿還在吃面，但已經不知是什麽滋味。半晌，肖欽起身，梁鹿擡頭，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替，他卻最終沈默，轉身去拿外套。
　　沒有解釋。梁鹿垂目，掩住眼裏的失望。直到他走到門口，觸上把手與她告別，她才突然慌張起來。
　　她覺得自己應該抓住什麽，或者說證明點什麽，卻又無從開口，只站起來，喃喃道：「哦，我送妳吧。」
　　「不用。」他道，隨即開門離去。
　　梁鹿呆坐許久，最後躺回不久前兩人溫存的床上，看著另壹只枕頭上輕微的褶皺，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幹，連呼吸也變得費力。
　　到底是怎樣壹個女人，讓他從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開始擰眉，甚至猶豫不決，卻在通話的時候佯裝不在意，最後放下電話卻又心不在焉。
　　周壹，梁鹿和李成楠帶著方案再次來到貝爾手機總公司大樓，因為這次有了預約，便順利見到了丁建總將方案直接提交給他。
　　回公司的路上，李成楠壹副輕松自信的樣子。
　　梁鹿好奇，最後忍不住問：「我們只是把方案直接交給丁建而已，妳怎麽好像已經胸有成竹了？」
　　李成楠朝她擠眼：「這妳就不知道了吧。」
　　他得意道：「我當初死盯著丁建不放不光是因為他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貝爾手機是家老牌企業，公司內部派系復雜，站隊結夥的，水可深著呢。但是這個丁建呢就很不壹樣，他哪壹隊都不站。」
　　「這麽有底氣？這種人壹般不是會被孤立麽？」
　　「妳也說了那是對壹般人，關鍵就是他不是壹般人。」他賣關子。
　　「他背景很厲害？」
　　「錯，他沒背景。」似是早猜到梁鹿會這麽回答，李成楠緊接著否認，笑地得逞。看到梁鹿壹副妳廢話少說，有屁快放的表情，才「噗嗤」壹笑，接著道：「沒背景，普通家庭出來的研究生，但是有能力和手腕！爬到現在這壹步，職務看著還不是多高，但對公司很有影響力，那麽…他接下來肯定就是要自成壹派了。老派系有固有的利益鏈，那他就得另辟蹊徑。妳說，這個時候要是換妳，妳會找哪條路？」他話鋒壹轉，問梁鹿。
　　「找新起的公司。」答案呼之欲出。
　　「對！」車子駛進環宇電子大樓地下停車場，李成楠壹邊打著方向盤，壹邊贊賞地看她壹眼，表情終於認真壹點：「是啊…新起的公司，我們公司不就是麽？」
　　地下停車場車位緊張，車庫便狹小壹點，梁鹿先下車，在邊上等李成楠倒車入庫走過來，接著問：「那…新興的公司也不是我們壹家，妳怎麽知道他壹定會選我們公司？」
　　「我不知道呀。」他擺手無辜道。
　　「我是聽說丁建這個人很看重實力和公平，壹向不夾私，我覺得我們的產品很有實力，所以就這樣猜測嘍。我可沒說人家壹定會選我們公司」。說完，他笑得得意，臉上的表情很是欠揍。
　　「妳…」沒想到被他繞進去擺了壹道，梁鹿氣結，跺腳瞪他，留給他壹個白眼，疾走幾步將他落在後面。
　　「哈哈…」他笑得愈發大聲，大步追上她，扯著她的胳膊解釋：「哎，不是。我說的也是認真的，後邊這不為了逗逗妳麽。」他又指著梁鹿的臉，說：「妳看看妳，今天打從早上看到妳就是壹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跟失了心似的，現在這樣不是生動多了？」
　　被戳中心事，梁鹿心底刺痛壹下，頓壹頓，移開目光反駁：「我好著呢。」又察覺到頭頂作亂的大掌，護頭擰身躲開：「別摸我頭了，發型都亂了，哎呀妳…」
　　兩人哄哄鬧鬧，走到電梯門口，沒想到碰到葉昭雯。
　　她也在等電梯，看到兩人眼裏滑過壹絲驚訝，挑眉笑著打趣道：「喲，公費談戀愛吶？」
　　「昭雯姐妳就別開我玩笑了，哪敢跟他談戀愛呀，氣都氣死了。」梁鹿和李成楠笑著和葉昭雯打招呼，梁鹿趁機躲到她那裏去，拉著她聊天。
　　因為背景的關系，葉昭雯在公司時常被其他女同事異議，所以基本沒什麽朋友，都是面子上過得去的同事關系。不過她和李成楠倒關系壹直不錯，工作上也時常互相幫襯。後來梁鹿來了公司，也是因為李成楠，才和葉昭雯接觸起來，三人有空對得上的時候也壹起吃飯，結果發現兩人還挺能聊到壹塊，便漸漸熟悉起來。只是葉昭雯經常打趣他倆。
　　貝爾的單子後來進展得挺順利，倒隱約真如李成楠預測的方向發展，程經理出差回來後親自接手，與李成楠壹起接洽推進。
　　梁鹿工作比之前減輕壹點，能松壹口氣，便壹有時間就往健身房跑，往往磨到快關門才走，可不論是在拳擊館還是器材區都沒再見肖欽的身影。閑暇靜下來的時候，她也會捏著手機反覆翻看他發來的那兩條短信，猶豫要不要主動聯系他，可每當想到他那天接了電話陷入沈思的樣子，便感覺兩人之間如隔千山萬水，再也沒有了打擾他的勇氣。心想，如果他想，會主動聯系自己的。
　　她將手機時時帶著，怕錯過任何壹條他的來電和信息，卻又同時用不停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強迫自己不去分心在意，或者說企圖掩蓋自己癡等的事實。
　　這壹等就是快壹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