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四十九章 白月吟的道

　　聽到易雲的話，林心瞳吃了壹驚，她沒有想到易雲如此敏銳，竟然能察覺到她魂海中的白月吟靈魂，要知道，白月吟雖然肉身被毀，實力大跌，但哪怕只是靈魂體，也境界超凡，讓人難以察覺。
　　猶豫了壹下，林心瞳緩緩點頭。
　　易雲的神色，壹下子冰冷起來：“心瞳，妳跟我說，這白月吟收妳為徒的目的，是不是為了奪舍妳？”
　　“不是的。”林心瞳搖頭，她嘆了壹聲：“不是奪舍，是融合，我跟師尊，融合為壹體，這其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師尊她也有苦衷。”
　　“融合？”易雲冷哼壹聲，“融合為壹，難道沒有壹個主導嗎？心瞳，妳太善良柔弱了，以白月吟那般強勢的性格，定然會以她為主導，妳會慢慢失去自我的。”
　　林心瞳沈默了好壹會兒，還是開口道：“師尊並不是妳想的那樣的，而且融合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也有不得已為之的理由……”
　　林心瞳說到這裏，易雲心中壹疼，他知道，林心瞳的理由，相當壹部分是因為自己，他體內被祖神下了追蹤印記，若不殺祖神，他難活命。
　　易雲嘆了壹聲，輕輕的抱住林心瞳道：“不管未來怎麽個樣子，我都與妳壹起面對，至於妳師父，她是歸墟的女皇，從上古時代就成就神王，壹直活到現在，妳認為妳了解她嗎？”
　　這個世界上，善良之人很難成為王者，從億萬年前與祖神對決到現在，白月吟可謂壹生征戰！之後白月吟還開疆辟土，建立了不朽神國！這樣的人，怎麽看得透？
　　林心瞳不語，易雲凝聚神魂力，直入林心瞳的眉心：“心瞳，放開魂海，讓我的意識進入，我想見她，而且，她應該也在等我了。”
　　現在，易雲有很多話，想要與白月吟問清楚，也包括青陽君的恩仇。
　　對易雲的精神力，林心瞳自然不會反抗，下壹刻，易雲就已經進入了林心瞳的精神世界中。
　　清澈的湖水，碧波粼粼，林心瞳的魂海，宛如壹個小世界，這裏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在這碧波之中，有壹個膚如凝脂的少女，她壹頭烏黑的長發肆意的飄散在碧水之中，宛如怒放的黑玫瑰，她身體未著寸縷，但那壹湖已經隱藏在碧水之中，無法看到。
　　白月吟！
　　她是叱咤歸墟的絕世天女，即便是肉身被毀，只有靈魂體，易雲也沒有在她身上看到弱勢的感覺。
　　面對這個女子，易雲感情極為復雜，她救過自己，也害過青陽君，她為天下而戰過，也將林心瞳逼上了絕路。
　　白月吟飛身而起，在她起身的瞬間，那潺潺的碧水附著在她身上，幻化成了壹件藍色紗衣。
　　她如輕盈的蝴蝶壹般，足尖在水面輕點壹次，飄然落在岸邊。
　　她回過頭來，看向易雲，眼神之中，蘊含了極為復雜的情感，像是感慨，像是回憶神往，又像是黯然心傷……
　　這眼神，讓易雲怔了壹下，他本來是來找白月吟興師問罪的，當然，他也破壞了白月吟的布局，他本以為白月吟會心有怒氣，或者滿目殺機，但易雲沒料到，白月吟看到自己，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沒想到，妳得到了他的傳承，而且……妳竟然已經修煉到了這等地步。”
　　“嗯？”
　　易雲眉頭壹挑，白月吟竟說出這樣壹番話來。
　　“擊敗天璇神將時，我看到了妳的力量，那是林前輩的萬魔生死輪……”
　　林前輩？
　　易雲楞了壹下，白月吟所說的林前輩，應該就是道始天帝了。
　　這還是易雲第壹次聽到道始天帝的姓氏，當年道始天帝為尋找天後聖美，來到歸墟所在的宇宙，他開辟武道，留下傳承，對歸墟的武者而言，哪怕是對那些上古神王來說，道始天帝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如同傳說中神明壹般，壹般人稱呼其名，自然是道始天帝，而白月吟卻叫的是“林前輩”
　　這讓易雲有壹種感覺，白月吟應該跟道始天帝見過面，只有這樣，她才會有這樣的稱呼。甚至相對其他上古大能而言，白月吟和道始天帝的關系，可能更近壹步……
　　“這大概是宿命吧。當年林前輩用傳承，為我築下道基，現在妳用這份傳承，來斬我的道……”
　　“我斬妳的道？”易雲冷哼壹聲，“妳的道，就是奪舍自己徒弟？妳的道，就是不顧往日恩情，暗害自己的夫君？”
　　青陽君之死，讓易雲對白月吟總是心懷芥蒂，青陽君對他都大恩，如果可能，他自然想為青陽君報仇。
　　“斬殺夫君？”白月吟秀眉壹挑。
　　易雲壹招手，壹座黑色的小塔憑空出現，浮現在他的手心：“這座塔，妳不會不認識了吧……”
　　“降神塔……原來妳說的是劍青陽。”白月吟神情冷漠，“數千萬年前的舊事，想不到妳竟然知道，妳應該是得了劍青陽的傳承吧？”
　　“不錯，我想不明白，妳為什麽要害青陽前輩，又為什麽要嫁給他，妳堂堂上古神王，高高在上，青陽前輩不過是壹個璽印神君，若不是妳，他即便終生止步於神君，但也有千萬年風光榮華。”
　　“千萬年榮華？在宇宙億萬年歷史長河中，武者多如恒河沙數，哪怕活上數百萬年時間，也不過是壹瞬罷了，神王之下皆螻蟻，而神王之上，也要承受種種桎梏，沒有誰該註定風光榮華，生死有命，武道巔峰之下隕落，摔到粉身碎骨，也是氣運不足。妳說的劍青陽，是數千萬年前，我神魂被敵人打到四分五裂之時，以大轉生術輪回，將神魂化作十萬八千，沒入未出世的胎兒之中沈睡，待到這些女子成長起來，我的意識便會覺醒，劍青陽之妻體內，正有我的壹縷意識，當所有意識覺醒，最終融合，那是我的第六世人生……”
　　“靈魂化作十萬八千？這意味著妳壹口氣泯滅掉那麽多女子的意識？”易雲皺眉，他雖然不是心善之人，但也不喜白月吟的做法。
　　“我從她們胎兒時代，就已經種入意識，她們本身就是我的壹部分，但若妳非要認為我剝奪了她們的意識，也無可厚非。”
　　白月吟聲音清冷，對此不以為意。
　　易雲深吸壹口氣，他清楚，站在眼前這個女子，她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見過了無數的生死，太多的悲歡，她親手所殺之人，怕也是不計其數了。
　　這樣的壹個人，早已看淡了壹切。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白月吟壹個活了億萬年的神王，她對普通人而言，也如天地神明壹般，在她眼中，萬物平等，無論芻狗還是人類，都不過是生命的不同形態而已。
　　“易雲，我知道妳在想什麽，妳體內有祖神留下的追蹤印記，但妳心比天高，妳想的是，待妳突破神王，與祖神壹戰！但妳怕是沒有時間，而且就算妳突破神王，也無法突破神王的桎梏，妳最終不會是祖神的對手。”
　　“神王桎梏？”易雲壹怔，他想起剛剛白月吟所說的話，神王之下皆螻蟻，而神王之上，卻要承受桎梏。
　　白月吟嘆了壹聲：“天道有缺，億萬年前，祖神拿走了天道壹角，上古時代，神王輩出，而從那之後，神王越來越少，億年未有壹個，我也因為這個，修煉舉步維艱，當年聖後天美，獨自修成大轉生術，而我卻不得不借助心瞳的力量。我布局這麽久，妳的出現，卻將壹切打破……”
　　拿走天道壹角？聽到白月吟的話，易雲楞了好壹會兒，天道虛無縹緲，祖神竟然能取走它的壹部分！這等實力，簡直讓人驚悚！
　　“所以……在天道有缺的情況下，妳註定無法成就完美神王，妳想戰勝祖神，幾乎不可能。從天道缺失的這億萬年來，雖有天縱奇才之輩，成就了神王，但他們的神王境界都有所缺失，這是他們無法擺脫的桎梏。”
　　“這些人成就神王之後，也有悠長的壽命，但當他們施展神王之力時，他們的修為會損失，壽元也會燃燒，若是常年征戰，他們會慢慢到油盡燈枯的境地，境界跌落，衰老死去，所以歸墟現如今的神王，大都隱世不出。”
　　聽到白月吟的這番話，易雲心中恍然明悟，怪不得歸墟如今各大勢力，如太初仙門、大乾神州等等，都沒有神王坐鎮。
　　除了白月吟之外，也沒有哪個神王出來開疆辟土，建立神朝，按理說，歸墟若是億年出壹個神王，神王壽命又長得可怕，那歸墟積累下來，神王應該還是有不少的。
　　壹兩個神王偏愛歸隱，倒也正常，全部神王都歸隱，那就奇怪了。
　　“原來如此……”
　　易雲明白了，怪不得那些大勢力都選擇供奉壹個神王，為神王提供珍貴無比的天材地寶，來換取神王的壹個人情，可以在關鍵時刻，為他們宗門出手。
　　在天道有缺的情況下，這的確是各大神王的最優選擇。
　　“看來，妳並沒有神王桎梏。”
　　易雲對白月吟說道，就目前來看，上古神王如今似乎只剩下白月吟壹人！
　　歸墟所有大能，也只有白月吟在天道缺失之前，就突破了神王，這也是她能建立白月神國的原因。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如果白月吟願意，她都可以壹統歸墟！
　　在天道有缺的情況下，哪個神王敢跟白月吟打？
　　“既然妳沒有神王桎梏，那天道被祖神拿走，對妳影響最小，這個世界規則，甚至對妳有利，妳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壹人，可是所有神王中，似乎只有妳在與祖神激戰，甚至為此不顧性命，妳為什麽？為了救世？救己？……”
　　白月吟搖頭道：“正是因為沒有天道桎梏，我是當今歸墟，唯壹能威脅到祖神性命之人，又怎麽會留我性命？我不殺，也會來殺我，我與，已是不死不休。”
　　“武道巔峰難以企及，攀登巔峰的無數武者，終究都化作土灰，想要跳出輪回，除非達到他那樣高度，茍活於世，又有什麽意義？”
　　白月吟說到這裏，長嘆壹聲，壹雙美眸中流露出些許幽思。
　　易雲知道，白月吟說的“他”，是道始天帝！
　　這個冷血無情的戰爭女王，每次只有在提到道始天帝的時候，才會流露出女子的柔弱情感。
　　白月吟說過，當年道始天帝為她築下道基，想必道始天帝在她心目中有非同壹般的地位了，這個地位，無人可以替代！
　　“妳難不成……想去找他？”
　　易雲心中陡然冒出這個念頭，按照忘川神王所說，道始天帝在留下傳承，找到天後聖美之後，已經離開了這壹重宇宙，他也許回了三十三天，但也可能去了另壹層面的宇宙！
　　這個世界，遠比易雲想象的要廣闊，歸墟和三十三天，都只是其中之壹罷了，既然有如此龐大的世界，為何不去探索？
　　易雲傾向於相信，道始天帝是與天後聖美壹起，去探索新的宇宙中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心比天高的白月吟，又怎麽甘心留在歸墟之中？
　　更不要說，她似乎對道始天帝有特別的情愫……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哪怕白月吟現在再冷血無情，但在億萬年前，她也還是壹個純情少女，面對教授她傳承，改變她人生軌跡的道始天帝，她難免生出仰慕之心……
　　“妳要殺祖神證道？”易雲突然問道。
　　白月吟意外的看了易雲壹眼：“妳倒是很敏銳，不錯，擊殺祖神，得到那天道壹角，若是能煉化它為本命璽印，則是唯壹壹個達到武道巔峰的可能。但那太遙遠了，今日我肉身盡毀，妳帶走心瞳，等於斬了我的道。”
　　聽到白月吟的話，易雲重重的吐出壹口氣，他明白了，白月吟這壹生征戰，從來都不是為了救世，什麽白月神國，什麽天下蒼生，在她看來如同過眼煙雲。
　　她只是想要證自己的道。
　　當年與道始天帝相遇之時，她的實力還非常弱小，她與道始天帝和天後聖美相差太遠，她也許小心翼翼，暗埋情愫。
　　有朝壹日，達到接近他們的高度，是白月吟的執念，或許，她的道就是找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