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杜仲的歌聲

　　“其實，到今天正好六年了。”
　　杜仲神色中有壹絲感嘆又有壹絲懷念。
　　當年青澀的走進部隊時的模樣，以及發生在部隊裏的事，就好象就發生在昨天壹般。
　　壹轉眼，就過去了六年的時光！
　　“那這六年年，妳到底去了哪裏，遇到了什麽事？我很好奇。”
　　“那六年？”
　　杜仲突然笑了壹聲，說道：“血雨腥風！”
　　聽得這話，楊柳壹楞！
　　當時的杜仲才十五六歲吧，才多大的少年，怎麽就血雨腥風了？
　　再聯想到之前跟楊天辰、趙起和李亞東在開源時的猜測，楊柳心中生出壹絲明悟！
　　當時，他們猜想杜仲肯定是利用那幾年的時間去學武了，否則不會有那麽強大的武力。
　　而在武道壹途，血雨腥風，似乎或許算不得什麽吧！
　　“那段時間，妳應該過得很苦吧？”
　　楊柳抿了抿嘴，出聲問道。
　　“不苦！”
　　杜仲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那是我自己選的路，就算跪著也要走完！”
　　“至少……我現在還活著！”
　　聲音有壹絲遲疑和感傷。
　　活著……
　　楊柳沈默了下來。
　　倆人安靜的走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串過壹條販賣各種新奇事物的街道，壹陣歌聲，飄進兩人耳中。
　　杜仲和楊柳同時擡頭，尋音望去。
　　前方，夜市裏唯壹的壹座石橋，壹個下半身殘廢的人，正在橋上抱著手中的吉他，彈唱著。
　　歌聲悠揚，動聽！
　　可是，在這人頭湧動，恨不得腳尖並著腳跟走的夜市裏，卻很少有人會去註意這個殘疾人，在他的攤子旁邊，只有壹兩個人駐足觀望！
　　有壹些路過的人，還刻意的躲避著，像是怕沾染到殘疾人身上的灰塵和泥土壹般。
　　甚至有人壹臉玩味的站在遠處，凝望的同時，嘴角露出壹絲輕蔑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裝扮殘疾出來騙錢的人太多，誰還會相信這些賣唱的！
　　杜仲知道眼前這個唱歌的殘疾人，並不是騙子！
　　他在自力更生，依靠自己的歌聲來賺錢，而並非討要！
　　“至少，他還活著！”
　　望著投入唱歌的殘疾人，楊柳突然笑了笑，有些失意地說道：“而我，就快死了。”
　　說著，又轉目掃了周圍擁擠的人流壹眼！
　　“這裏，所有人的腿都好好的。而他的腿，卻早已經殘廢了！”
　　聽著楊柳的話，杜仲沈默了。
　　“看來，我跟他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楊柳笑了笑，伸手從衣兜裏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
　　整整五百塊，壹分不剩的，全部擺放到了殘疾人攤位上那壹個空蕩蕩的盒子裏。
　　“謝謝！”
　　殘疾人在唱歌的同時，壹邊彈著吉他，壹邊朝楊柳深深的鞠了個躬，隨後張口道謝！
　　見到楊柳的動作，杜仲突然微微壹笑。
　　“其實，挺懷念的。”
　　楊柳壹楞，問道：“懷念什麽？”
　　“懷念唱歌的感覺！”
　　望著殘疾人手中的吉他，杜仲回響起了剛進入部隊的時候。
　　那時候，訓練壹結束，杜仲就會和戰友、班長、指導員壹起，在操場上點燃篝火，抱著指導員的吉他，圍成壹個圈，盡情的唱著想唱的歌！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的時間，可是每當想起那個時候的夜晚，杜仲的嘴角就會不自覺的露出壹絲微笑。
　　“有什麽好懷念的，想唱，就去唱吧！”
　　楊柳呵呵壹笑，壹雙美目在杜仲的身上流轉，伸手就把杜仲往前推。
　　“對，想唱就唱！”
　　杜仲也不矯情，當即大笑壹聲，走了上去，壹邊把口袋裏僅剩的壹百塊錢掏出來放進殘疾人的盒子，壹邊說道：“我想唱首歌，可以嗎？”
　　聞言，殘疾人咧嘴壹笑。
　　“當然可以！”
　　直接把吉他遞給杜仲，自己則雙手撐地，壹點壹點的挪到壹邊，給杜仲騰出了位置。
　　“謝謝！”
　　杜仲微微壹笑，朝殘疾人感謝了壹聲，旋即才盤腿坐了下來，雙手抱著吉他，指尖壹彈！
　　壹股憂傷的旋律，頓時傳了開來。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妳，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壹個家……”
　　細膩而深情的嗓音，從杜仲的嘴巴裏傳了出來，搭配著吉他上傳來的旋律，頓時就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
　　楊柳更是在這個時候，驚訝的大張著嘴巴。
　　看上去無比剛毅，讓人肅然起勁的杜仲，居然有著這麽好的嗓音。
　　那憂傷的旋律，抒情的歌詞，從杜仲的嘴巴裏傳出來，竟然引起了無數異鄉人的共鳴！
　　“冬天的風啊，夾著雪花
　　把我的淚吹下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走過了多少年華
　　春天的小草正在發芽
　　又是壹個春夏
　　……”
　　隨著歌聲的欺負，壹股淡淡的鄉愁，彌漫開來。
　　在夜市的人流中，絕大部分都是外來旅遊的，也有不少是來濟泰打工，數年甚至數十年都沒有回過家的。
　　這些人，全都駐足了下來，聽著杜仲的演唱！
　　放佛在這壹刻，整個熙熙攘攘的夜市都安靜了下來，聽著悠揚的歌聲。
　　很多人，早已經淚流滿面。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融入歌曲意境的緣故，唱歌的時候，杜仲不知不覺間，在聲帶上用上了暗勁。
　　歌聲更加悠揚，也更加具有穿透力。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妳，親愛的媽媽……”
　　殘疾人的攤位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這首經典老歌，直接翻出了大家心底最深沈的記憶，他們已經好久沒有想家了，想家裏的老媽媽。
　　壹些人的眼中閃爍出了淚光，嘴巴也是不知不覺得的壹張壹合著，跟著唱了起來。
　　壹旁的殘疾人，也早已滿目含淚的跟唱著。
　　自從雙退殘廢以後，他就再也沒回過家，沒有盡過兒子應該盡的責任。因為他沒有那個能力，他只希望自己不要連累到父母。
　　他更不希望讓他的父母見到，他以這種方式維持生計！
　　所以，他狠心的離開了父母。
　　異地他鄉，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他咬牙堅持。
　　雖然有時候也會想家想爸媽，但他從不敢表達出來。
　　但在這壹刻，在杜仲的歌聲下，他心中那壹壺鄉愁頓時就爆發了，兩行熱淚像是止不住的水壹般，從眼角流淌而下。
　　“爸媽……兒不孝！”
　　“讓妳們擔心，讓妳們受苦了！”
　　殘疾人雙手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小小的石橋，隨著杜仲的演唱，儼然變成了壹個舞臺！
　　圍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周圍的異鄉人，也是放肆的邊唱邊哭了起來。
　　那讓人心碎的歌聲，那讓人動容的旋律，回蕩在漆黑的夜空下！
　　聞者流淚，見者悲傷！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楊柳早已淚流滿面。
　　雖然這裏就是他的家鄉，但是杜仲的嗓音，依舊讓她心裏生出了壹股悲傷的情緒！
　　就好象，聽著這首歌，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異鄉人了壹般。
　　壹雙美眸裏，淚水悄然滑落！
　　她甚至都沒有察覺！
　　短短的三分鐘後，壹首《流浪歌》徹底結束了！
　　這首描寫了異鄉人在外拼搏，吟唱了打工壹族的愛情與夢想的歌曲，短短三分鐘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夜市！
　　即便杜仲停下了歌唱，停下了彈動吉他的手指，圍繞四周的人，依舊在大合唱著！
　　“謝謝！”
　　在眾人的大合唱中，杜仲走到殘疾人身旁，把吉他還了回去！
　　隨後，走到楊柳身旁，直接拉著楊柳就離開了！
　　六年的感情在這壹刻宣泄了出去，六年的苦痛也在這壹刻宣泄了出去。
　　多少日日夜夜的思家想媽媽，含著血和淚的訓練，今天終於全都宣泄了出去。
　　六年前他是壹個孩子，六年後他是壹個成人，他要回報養育自己的父母。
　　與此同時，大合唱的聲音，逐漸的停了下來。
　　當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杜仲已經離開了！
　　所有人都在轉目尋找著杜仲，尋找著那道讓他們感動的身影……
　　“都是異鄉人，大家相互扶持！”
　　良久之後，壹名參與了大合唱的男人站了出來，掏出了壹百塊錢，放到了殘疾人的盒子裏。
　　有人帶頭，圍繞在石橋周圍的人，頓時就活躍了起來，紛紛給殘疾人捐款！
　　殘疾人不斷點頭道謝的同時，望了壹眼那飛速裝滿的盒子，又轉目四望的尋找起杜仲的身影來……
　　卻再也找不到杜仲的殘疾人，只能發自內心的說了壹句。
　　“謝謝！”
　　……
　　“沒想到，妳唱歌這麽厲害！”
　　被杜仲拉著跑進另壹條街道，停下來的時候，楊柳才擦去臉上的淚花說道。
　　“我也沒想到！”
　　杜仲笑了笑。
　　楊柳微笑著盯著杜仲上下打量道：“我想知道，還有什麽是妳不會的！”
　　杜仲輕笑壹聲，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壹個大喊聲忽然傳到了兩人的耳中！
　　“等壹下！”
　　尋音而望，正急忙追趕上來的，是壹個身著時常，手提皮包，看上去極為光鮮靚麗的男人！
　　杜仲挑了挑眉，問道：“有什麽事嗎？”
　　男人來到杜仲身旁，立刻就打開了手裏的皮包，從中拿出了兩張名片，分別遞給杜仲和楊柳。
　　旋即才自我介紹道：“我是京華娛樂的星探，剛才聽到了妳唱的那首歌，感覺很受觸動，所以想跟妳們聊聊！”
　　“星探？”杜仲壹楞！
　　楊柳更是擡手捂住了嘴巴。
　　“京華娛樂？”
　　楊柳大張著嘴巴，壹臉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很厲害嗎？”杜仲疑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