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誰是魔

　　“十四娘？”
　　第壹個看到出現在蘭若寺外的黑衣女子的是楊三姑娘。
　　姑娘看著那站在門前，表情僵硬，眼神冰冷的女人之時，幾乎有壹種不敢認的感覺。
　　她記憶中的十四娘，溫柔善良、性格隨和，壹心修行，常積功德，乃是壹個第壹眼會給人壹種觀音在世般感覺的奇女子。
　　可是……眼前這個有著與十四娘壹般容貌的女子，為何會給她壹種陌生的感覺。
　　明明，長得是壹模壹樣啊！
　　明明，對方手中拿的正是在她出生之時，自己贈的秋水劍啊。
　　明明，對方只是將平日裏喜歡的白衣換成了黑衣，只是臉上換了壹副表情而已啊！
　　下意識的，楊嬋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猛然，壹只潔白如玉的手抓住了楊嬋的手。
　　“三姑姑！”
　　辛十三娘，不知何時出現在楊嬋身邊，抓住了楊嬋的手，對著楊嬋微微搖搖頭。
　　轉過頭，看向蘭若寺外。
　　“這麽快就脫困了，果然實力已經不是我能比了嘛？妳……真的非殺我不可嗎？”
　　看著站在蘭若寺外的黑衣女子，辛十三娘眸中是化不開的悲傷，聲音……都帶著壹種哀莫大於心思的震顫。
　　無聲，黑衣女子拔出手中的秋水劍。
　　“唉！罷了，這些時日我也感覺累了，如此……也好！”
　　放開楊嬋的手，辛十三娘向蘭若寺外走去。
　　完全被眼前的壹幕弄懵了的楊嬋，下意識的抓住了辛十三娘的手。
　　“十三，告訴姑姑，到底怎麽回事，小十四為什麽要殺妳？”楊嬋臉上帶著焦急，“十四，這可是妳姐姐呀，小時候最疼妳的姐姐呀！”
　　三小姐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會讓這壹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姐妹反目，會走到如今生死相向的地步。
　　“唉！”
　　辛十四娘不言不語，眸中壹片冰冷。
　　辛十三娘輕嘆壹聲，眼中有兩行淚滑落。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辛十三年輕嘆壹聲，轉過頭看向楊嬋，“三姑姑之前問十三為何會出現在這蘭若寺，十三說是爹娘讓十三下山除惡積功德，到了此處，想要除掉作惡多端的千年樹妖。實際上，十三說謊了！”
　　辛十三年看向門外的辛十三娘，眼中帶著悲傷，“實際上，十三娘之所以會下山，是在躲十四娘。實際上……除了十三娘以外，爹娘以及其他兄弟姐妹，都已經死在十四娘的劍下了！”
　　聽著辛十三娘的話，楊嬋瞬間變了臉色。
　　“十四娘，十三說的……是不是真的！”
　　門外，辛十四娘猶豫了片刻，點點頭，“是！”
　　“妳……”
　　楊嬋瞬間出現在辛十四娘身前，素手握住了對方咽喉，手臂都忍不住顫抖。
　　“妳……為何要這麽做！”
　　這壹刻，看著這只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狐貍，楊嬋沒有憤怒，眼中、心裏……只有悲傷。
　　當年，在小狐貍的父母還是壹對初出茅廬的小狐貍之時，二人誤闖天庭，差壹點被南天門守將斬殺。
　　自己恰巧路過，救下了那對小狐貍。
　　數百年後，兩只小狐貍成了壹方妖王，結為壹對夫婦，剩下幾雙兒女。
　　因為自己的救命之恩，小狐貍對自己很是感激，自己也覺得那對小狐貍心底善良純真，願意與之相交。
　　數千年下來，早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他們將自當做親姐姐，自己也將壹對小狐貍當做弟妹壹般看到，對於他們的子女，自己也非常疼愛。
　　然而……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自幼自己最疼愛的十四娘，會親手殺掉自己的爹娘和其他兄弟姐妹。
　　甚至於到了現在，在自己的面前，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讓她動手，她還欲拔劍殺掉自己的親姐姐。
　　“我……”
　　辛十四娘的眼中有過壹瞬間的感情波動，“他們……該死。”
　　該死？
　　楊嬋感覺自己真的被驚到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溫柔善良的十四娘，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做出‘該死’的評價。
　　“三姑姑，十四娘她……十四娘她，將靈魂獻祭給了魔……”
　　“他們……是魔！”
　　壹對姐妹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在楊嬋耳邊響起。
　　壹個說另壹個把靈魂獻祭給了魔，壹個說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成了魔。
　　這壹刻，看看身後依然是自己記憶中樣子的十三娘，再看看眼前冰冷，眼中沒有壹絲感情色彩的十四娘。
　　盡管不願意相信，楊嬋也不得不相信，二者之間，有壹個人的話應該是真的。
　　那麽……是不是真的像十三娘說的那般，性情大變的十四娘……入魔了呢？
　　她自己也親口承認了自己親手殺死了爹娘與其他兄弟姐妹，若非入魔，又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怔怔的看著兩個自幼看著長大的侄女，楊嬋張了張嘴，壹時間竟然不知要說什麽。
　　“三姑姑，十四她……她是中了萬劫之地的詭計才變成這幅樣子的，妳不要怪她。魔祖說斬斷所有情，十四就能脫離萬劫之地的掌控。我不信，想要找其它方法救她，只可惜……我……如果以我的生命能夠成就她的話，就讓我死在她的劍下吧。這些日子以來，我也躲累了。”
　　辛十三娘壹步壹步向著蘭若寺的大門走去，看著這對姐妹，楊嬋心裏更亂。
　　情感上來說，她更喜歡十四娘多壹些，但她不得不承認，相比較她更喜歡的十四娘，十三娘的話更可信壹些。
　　就在楊嬋心亂如麻之時，壹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漢文……”
　　擡起頭，看著眼前男子關切的目光，三姑娘感覺紛亂的心似乎都安定了些許。
　　擡起手拍拍三姑娘的手，許仙給了楊嬋壹個關切的眼神，“稍安勿躁，我或許有辦法。”
　　“辛十四娘？”
　　牽著楊嬋的手，許仙轉過頭看向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看著許仙，眼中閃過壹抹異色，點點頭。
　　“妳二人都說對方是魔，我和嬋兒都無法判斷，現在我有壹法或可解決，妳願意讓我壹試嗎？”
　　辛十三娘停下腳步，辛十四娘再次點頭。
　　許仙無奈嘆了口氣，手壹翻，壹顆散發著七彩華光的舍利憑空出現。
　　擡起手，在辛十四娘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將舍利放在了辛十三娘的眉心。
　　實際上，當舍利順利的放在辛十四娘的眉心之時，許仙已經相信了十四娘的話。
　　畢竟，心裏有鬼的話，絕對不會不做任何反抗。
　　舍利放在辛十四娘眉心，七彩光華流轉，其間仿佛有萬佛誦經，凈化心靈。
　　隨著誦經之聲響起，辛十四娘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掙紮，只是很快就被那舍利中的誦經聲壓下。
　　同時，辛十四娘的身上似有縷縷黑氣被舍利從眉心處吸出、吞噬。
　　說來話長，時機不過幾息的時間，誦經聲就停了下來。
　　許仙取下舍利，壹邊防備著辛十三娘，壹邊略帶些期待的看著辛十四娘。
　　“姑姑！”
　　睜開眼，辛十四娘的表情不再冰冷，聲音有些顫抖。
　　“十四，告訴姑姑，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所熟悉的十四娘，楊嬋把小狐貍摟在懷裏，摸了摸小狐貍的頭，柔聲的問道。
　　“姑姑，爹娘、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們……都死了。”
　　辛十四娘的聲音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盡管之前已經聽了壹遍，但再次聽到此時的十四娘說出這句話，楊嬋心中依然忍不住壹緊。
　　“十四，十三說是妳殺了他們……”
　　辛十三娘點頭。
　　“他們……數月前我下山去了壹趟杭州之後，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救助了壹些看不起病的百姓。
　　數日前，當我回山之後，不知道為何，他們全都變了壹個人壹般。
　　壹開始我沒有在意，但當晚……當晚他們竟然將我制服，放在壹座祭壇上，想要將我的靈魂獻祭給萬劫之地。
　　我被制住反抗不了，只能看著自己被獻祭，就在我的靈魂即將完全被魔念控制之時，儀式卻突然被打斷。
　　是母親……母親在那壹刻以強大的修為壓制了魔念，打斷了獻祭。
　　母親告訴我在我離開的時間裏，族中遭到了萬劫之地的侵蝕，他們全被魔念掌控了身體。
　　母親求我……求我把他們全都殺死，否則，他們只會做出更多的錯事。
　　我不肯，母親告訴我，被魔念控制，他們已經不再是他們自己了。
　　我……”
　　辛十四娘看向辛十三娘，楊嬋和許仙也看向辛十三娘。
　　聽著辛十三娘的話，辛十三娘不斷的搖頭後退。
　　“不！不是這樣的，十四娘，竟然妳已經擺脫了魔念的掌控，妳……妳為什麽還要這麽說。姑姑，妳相信我，不是這樣的！十三她，是十三她……”
　　辛十四娘不斷搖頭，不斷後退。
　　許仙舉起手中的舍利，“有沒有被魔念控制，試壹下就知道了。”
　　在許仙話音落下的那壹刻，楊嬋身形自原地消失，下壹瞬出現在辛十三娘身邊，向著辛十三娘抓去。
　　只是，這壹抓，卻並沒有抓住辛十三娘。
　　在楊嬋和辛十三娘之間，壹片黑色的蓮花花瓣憑空出現，即便以楊嬋即將突破至金仙的力量，卻絲毫無法突破那黑色花瓣半分。
　　“魔祖黑蓮！”
　　楊嬋面色壹變，再看向辛十三娘之時已經沒有了半點猶疑。
　　手在腰間壹揮，寶蓮燈放大落入手中。
　　而那黑色花瓣卻似乎知道不敵壹般，在楊嬋拿出寶蓮燈的瞬間，陡然變大數百倍，將辛十三娘裹住，輕輕壹陣，虛空碎裂，黑蓮裹挾著辛十三娘沒入虛空之中。
　　伴隨著的，還有辛十三娘未曾說完的壹句自辯，“姑姑，不是……”